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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汉故事新编』生死朋友
- 本章共 3.78 千字
- 最后修改于 2023-07-31
从太学里出来的几个名士当中,最出名的有山阳人范式,南阳人孔嵩,扶风人梁鸿等。
范式在太学里和汝南人张劭最要好。他们半途里离开了太学,各回各的家乡去了。分别那一天,张劭请范式到他家里去。范式合计了一下,说:“后年今天,我去拜访伯母吧。”他们就这么分别了。过了两年,张劭在家里请他母亲准备酒食欢迎范式。他母亲说:“千里迢迢的(山阳,在山东省金乡县西北;汝南,在河南省汝南县东南 ),说了一句话,哪儿准会来呢?就说来的话,也不一定非今天不可。”张劭说:“巨卿(范式,字巨卿 )最讲信用,他说过哪一天就是那一天。”他母亲就杀了一只鸡。鸡还没炖烂,范式到了。他拜见了张劭的母亲以后,两个朋友痛痛快快地喝起酒来。可是范式事情很忙,他是专门为了遵守约会来的。仅仅住了一天,就回去了。
过了一个时候,张劭害了重病。他的两个好朋友郅君章和殷子征天天去看他,还替他请医生、煎药。张劭很感激他们,可是他叹着气,说:“唉!可惜我再也看不到我的生死朋友范巨卿了!”殷子征听了,有点生气。他说:“我和君章尽心竭力地照顾着你,难道算不了生死朋友吗?”张劭流着眼泪,说:“你们两位真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只能算是我生前的朋友。山阳范巨卿不但是我生前的朋友,而且是我死后的朋友啊!”郅君章和殷子征没见过范式,还不知道生死朋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过了几天,张劭死了。这两位朋友还给他送殡,把灵柩厝(cuò)在山下。赶到做好了坟,择个日子,正式安葬那一天,说来可真新鲜,据说,正要进穴的时候,那口棺材忽然重得没法抬。他们只好把棺材搁在外面,再想办法。
那时候,范式已经做了官了。有一天,有人从汝南来,说张劭死了。范式愣了半天,还不敢相信。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瞧见张劭挺伤心地告诉他,说他哪一天死,哪一天安葬。还说:“要是你没忘了咱们的情义,你能不能来替我安葬?”范式还没回答,就哭醒了。第二天他向太守说明了情况,请求告假到汝南去一趟。那个太守倒也表示同情,挺痛快地答应了。范式穿着孝,赶着一辆送殡的车马,到了汝南。张家的人陪他到坟地去。张劭的母亲远远地瞧见了一辆车马,就拍着棺材,说:“劭儿,你的生死朋友来了!”大伙儿还不大相信,一会儿车马一到,下来的果然是范式。范式到了灵前,祝祷着说:“元伯(张劭,字元伯 ),你去吧!生和死是两条路,咱们从此永别了!”旁边的人听了,都掉眼泪。范式扶着灵柩,送进了穴。等到坟做好了,他在坟地上栽了树,又对张劭的母亲安慰了一番,就回去了。
后来范式又到洛阳进了太学。太学里同学很多,也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其中有个长沙人陈平子,他知道范式是个义士,可是没有机会跟他见面,他单方面地把范式当作生死朋友。后来他害了重病,嘱咐他妻子把灵柩运回本乡。他妻子流着眼泪,说:“长沙离这儿这么远,叫我怎么办?”陈平子说:“我听说山阳范巨卿是个谁都比不上的义士,除了他以外,我还能去托谁呢?”他挣扎着写了一封信,说:“我在京师得了重病,自己知道难免一死。可是妻子软弱,儿子年幼,他们是不能把我的灵柩运到本乡去的。我素来听到义士的大名,这会儿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冒昧地向您请求。如果我能够葬在本乡,我在地下一定忘不了您的大恩。”他写到这儿,笔还捏着,人已经断了气了。他妻子先把尸首落了棺材,然后派人把那封信送给范式。
范式见了那封信,立刻跑到陈平子那里,替他妻子安排运送灵柩的事。他亲自把那灵柩送到长沙。范式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到了一个村子,离陈平子家只有四五里地了,他把那封信又念了一遍,放在灵柩上,就跟他那个没见过面的朋友告别了。陈平子的哥哥和兄弟一听到范式运送灵柩的事,都来找他,可是他早已回到京师去了。这么一个大恩人,他们没能够见到,心里非常难受。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长沙的官吏向上司报告,上司又向朝廷上了奏章。皇上下了诏书,吩咐他去做荆州刺史。范式还想推辞,可是命令接连下来催他上任去。范式只好动身往荆州去。
他到任以后,就到各地去视察。他到了新野县,县官到城外来迎接。范式瞧见有个当差的小卒子,非常面熟。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的老同学孔嵩。范式立刻拉住他的手,说:“你不是仲山(孔嵩,字仲山 )吗?”孔嵩是南阳人,曾经和范式在太学里同过学,因为家里穷,母亲又年老,他就隐姓埋名,在新野县做个干杂差的小卒子。这会儿范式叫了他的名字,他不好再隐瞒了。范式叹息着说:“我们是要好的同学。我一向钦佩你的学问、品格,没想到你竟会在这儿当小卒子。这实在太可惜了。”孔嵩笑着说:“贫贱是读书人的本分,有什么可惜的?”范式就叫县官派别人代替孔嵩。孔嵩说:“差事未了,我不能撂下不管。”他还是继续干他的差使。
范式上了奏章,推荐孔嵩。没有多少日子,命令下来召孔嵩上京师去。孔嵩离开了新野县。第二天,过夜的时候,他的马给人家偷去了。那几个偷马的一听到那匹马是孔嵩的,就互相责备着说:“孔仲山是南阳的好人,咱们怎么能偷他的马呢?”他们连忙把马送还给孔嵩,向他赔不是。后来范式升为庐江太守,孔嵩也升为南海太守。他们做了几年太守以后,当地的老百姓怎么也不肯让他们再到别的地方去。
山阳人范式和南阳人孔嵩不愿意自己出名,可是他们到底还做了官。扶风人梁鸿的清高劲儿差不多跟那个钓鱼的严子陵有点相像。他年轻的时候在太学里研究儒家的经典著作,很有学问。因为穷,专门念书不能过生活,他就去帮工。他曾经在洛阳替人家看猪,也做过雇农。就这么一边干活,一边读书,直到完成了学业,然后回到扶风本乡。本乡的人知道他品格高、学问好,这次又从京师游学回来,都很尊敬他。可是他一点没有太学生的架子,他像农民一样地亲自下地,干着庄稼活儿。大伙儿把他当作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看待。有人说他本领大,有人说他义气好,有人说他是农民的老师,有人说他要做官的话,早已做上大官了。几年下来,本县的人都知道梁鸿是个有学问的种地人。这么一个有名望的壮年人可还没娶媳妇儿。当地就有不少人到他家里去说亲,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梁鸿一个一个地拒绝了。
县里有个孟大爷,很有钱。他什么都满意,就是他女儿不肯出嫁。门当户对的人家来做媒,她不要;年轻的小白脸来求爱,她不理。她父亲对她说:“这个不要,那个不理,自己已经快三十了,你到底为着什么呢?”他女儿说:“要我嫁人,除非替我找个像梁伯鸾(梁鸿,字伯鸾 )那样的女婿,才有商量。”她爹娘听了这话,就托人向梁鸿去传达他女儿的心意。梁鸿听了,觉得有这么一个知心人,也够造化的了。他就挽人去求亲。女家当然答应。
孟小姐连忙准备着自己的嫁妆。爹娘替她准备的嫁妆,她一概不要。她做了几套粗布的衣服,几双麻布鞋。这还不算,她又准备了一些筐子、篮子和纺线、织布用的玩意儿。到了结婚那一天,她母亲和几个长辈的亲戚替她梳妆。她只好让她们打扮成一个新娘子。
结婚以后,一连七天,梁鸿不说话,新娘猜不透他犯的是什么怪脾气。她只好向梁鸿行个礼,说:“听说夫子品格高尚,挑选配偶极其慎重;我虽然长得丑陋,也谢绝了好几家。你我情投意合,做了夫妻。想不到七天来,夫子似乎很不乐意。我不得不冒昧请罪,还望夫子赐教。”梁鸿不便再不开口了,他说:“我原来希望得到一个艰苦朴素的妇女,能够跟我一块儿种庄稼,过着隐居生活。现在看到夫人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珠宝,那我怎么配得上哪?因此,不敢亲近。”新娘说:“夫子愿意这么生活,我早已做了准备。您何必为了这个操心呢?”说着,她就退到内室,摘去首饰,换上一套粗布衣服,拿着一只筐子出来了。梁鸿见了,这份高兴就别提了。他说:“这才是我的好妻子!”他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孟光。
梁鸿和孟光挺快乐地同居了好几个月。可是扶风并不是深山,这儿的生活也不像是隐居。孟光问:“夫子为什么不作隐居的打算?老住在这儿不怕别人推荐吗?”梁鸿说:“我正想搬个地方。咱们明天就走吧。”
他们离开了本乡,搬到霸陵山中。两口子靠着种地和织布过日子,一空下来就看看书、写写文章、弹弹琴。没想到这么生活下去,梁鸿和孟光慢慢地又在霸陵出了名。他们就更名改姓,在齐、鲁一带住了一个时期。他们不愿意长住在一个地方,一会儿搬到这儿,一会儿又搬到那儿。他们尽管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人家还是知道他们的。末了,他们搬到了吴中,故意投奔到富翁皋伯通的家里,向他借了一间屋子,受他的保护。
梁鸿天天出去给人家舂米,或者种地,或者干点别的工作。他每天回家,孟光早已把吃的准备好了。她托着盘子挺恭敬地交给梁鸿。她每次总是把盘子托得跟眉毛平齐,表示对丈夫的礼貌。这种动作就是所谓“举案齐眉”(案,指食盘 )。梁鸿也总是挺客气地把盘子接过去。两口子吃饭,还这么讲究礼貌。天天这个样子,有时候免不了给别人瞧见。皋伯通知道了,不由得纳起闷来了。他想:“一个佣工家居然像读书人那样讲究礼貌,夫妇相敬如宾。他一定不是个平常的庄稼人。”皋伯通就请梁鸿一家跟他住在一块儿,供给他们吃的、穿的,让梁鸿安心读书、写文章。这时候,梁鸿年纪也大了,正想专心著作。他就接受了朋友的好意,天天写点东西,一共写了十多篇书,直到他害了重病,才把自己的真姓名告诉了皋伯通,还托他就近找块坟地。梁鸿死了以后,就葬在吴中。孟光谢过了皋伯通,带着儿子回到扶风老家去了。
范式、孔嵩、梁鸿他们都是太学里出来、以清高出名的。他们喜欢读书、写文章。可是在汉明帝时代,还有个书香子弟,他居然抛了书本、扔了笔杆,那才有意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