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文集』白岳山人虎史序

  • 本章共 493 字
  • 最后修改于 2023-11-05

凡古之作史者,以记人也。其所记之人,必成其为人者也。不然,则不成其为人者也,故不可以不记也。白岳山人之作《虎史》,以记虎也,其所记之虎,又皆不成其为虎者也。不成其为虎,又甚于其为虎者也,尤不可以不记也。夫虎有虎道,斗谷於菟,则虎之仁也;荆溪除暴,则虎之义也;拔刺餽膰,则虎之礼也;虎北渡河,则虎之智也;夜出晓归,则虎之信也,凡此皆虎之所以成其为虎者也。若夫不成其为虎,则贪而似狼也,淫而似猱也,媚而似狐也,巧而似猩也,险而似猬也,残而似猰也,此虎不似虎而反似诸兽者也。虎不似虎而反似诸兽,则虎不足以为耻也。何也?虎亦兽也。今之为虎者则不然,似狼而不见其贪也,似猱而不见其淫也,似狐而不见其媚也,似猩而不见其巧也,似猬而不见其险也,似猰而不见其残也。为虎而不露其为虎,与为诸兽而不露其为诸兽,则虎而人者也。人而虎与虎而人,均足耻也。人而虎者,山人以虎治之;虎而人者,山人以人治之。以人治之,故史之也。

史之者何?仿朱子《纲目》之例,大书特书其为虎,发明纂注其为虎,使不得隐匿而闪藏之也。若夫字挟秋严,笔蓄霜断,其间发奸擿伏,疑鬼疑神,使虎果有石渠柱下,吾必以白岳山人为虎之董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