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铭讲论语』第十三章 21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辜讲

孔子说：“如果找不到公平合理的人交往，如果必要，可以选择狂热的人或者甚至固执己见 的人交往。狂热的人积极热情，而固执己见的人有自己所不能逾越的界限。”

辜解

孔子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为了反对或者消除一个社会错误或政治错误，一个人或一个国家，可以釆取四种不同的方式，具体说明如下。

假如有一个生活在上海的纳税人，他坚决认为上海租界里运行的有轨电车对于上海人民来说不仅是一种危害极大的东西，更是是一种很坏的、不道德的、伤风败俗、导致混乱的设施。带着这种想法，他首先可以以一个纳税人的名义，在上海街道上抗议，提出让政府停止铺设有轨电车道。当抗议无效后，他可以独自一人或者邀请上几个同志朋友一起到马路中央站着，让电车司机做出选择，要么从他（们）身上压过去，要么停车。如果电车司机拒绝，他就必须用血肉和自己的拳头和钢铁对抗，这时候，如果没有人——警察或者官员来干预，这个愚蠢的纳税人可能就被电车压死了，而后，上海的有轨电车依然通行。

这位上海的纳税人，还可以釆用另一种方法来阻止运行的电车。他可以独立或者邀请伙伴，在上海开办另外一家对立电车公司，通过财务手段或者其他手段把原来这家公司搞垮，最终让有轨电车无法运行和存在。当然，人们很容易就想象到上海将会成为什么样子。

还有第三种方式，就是消极抵制。但消极抵制在消除或改良社会弊端方面也不会有效，因为不是一种真正的道德力量。俄国道德家托尔斯泰先生曾在给我的一封公开信中就是要我们消极抵抗，不理会欧洲的一切。来阻止现代欧洲物质实利主义文明进入中国。托尔斯泰先生所提议的这种对待社会罪恶的方法一点也不少见。佛教就是通过消极抵制改革世界。当世界败坏到极点时，佛教徒们就洁身自好，剃光脑袋遁入空门，当然社会只会变得越来越糟，最后就算是寺庙——充实着各种光头和尚——也不免被焚毁。可以看出，消极抵制是一种自私的行为，而且是不道德的暴行，是无法消除世界上的各种社会罪恶的。

上海的那个纳税人——坚信电车是一种危险而讨厌的设施，轨道是不道德的东西，可以釆用以下的第四种方法来阻止上海的电车运行：他可以去搭乘电车，甚至保护电车，但是在生活中——私人的和公众的，他却一定要保持自尊、正直等品质，最后赢得了全上海纳税人的敬重。因为这种敬重其道德产生的力量，他得以加入纳税人会议，并且由于这种敬重，其他纳税人都愿意听从他的意见，而选择无视别人的意见。这个时候，如果他将有轨电车是一种危险而且伤害风俗的设施向纳税人一一说明，那么让纳税人集体赞同废除电车的机会就出现了。

我认为，这就是孔子所说的制止某种社会罪恶、改革政治和世界的办法，概括就是通过自尊和正直的品格，获得道德的支持。我也因此认为孔子说的“君子笃恭而天下平”，是现在能将中国古老文明中最优秀的部分，从西方各国物质利己主义文明的侵蚀中解救出来的最可靠力量就是这个，而且这个力量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