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楼重梦』第39回 花袭人因贫卖女,贾佩荃联谱认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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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修改于 2022-06-11
小钰听是太太唤他,就忙到上房来,只见一个三十上下年纪的俏女人,同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秀女孩儿站在太太旁边,见小钰进来就一齐跪下磕头,又打千请了安。王夫人说:“这是当年伺候你父亲的丫头,名叫袭人,嫁给戏旦蒋琪官,生这个女儿。如今琪官痨病死了,家里艰难,要把这女儿卖在我府里,特叫你来瞧瞧要她不要。”李纨笑道:“这样俊人儿再十个也不嫌多,怎么不要。”小钰问:“多少身价?”
袭人说:“凭二爷赏就是,哪里敢论价。”小钰就叫香玉去拿了一千银子,同她母亲去写了一张身契,留在怡红内房,伺候太太、奶奶,又各赏了袭人几两银子,留她吃了酒饭回去。
到了晚上,这夜轮该娟娟、跹跹、春苕、芳荑值班,上了炕就叫那新来的丫头陪睡,谁知摸了一摸竟是没有前窍的,便叫拿火来。娟娟把蜡烛一照,只有后面一个窟窿,比别人的略开阔些,前面是光光的,众人都笑道:“奇怪,你难道不溺小便的?”她红着脸回说:“外而是总共一窍,里边却分个前后两处的。”春苕笑道:“是了,她父亲是做戏旦的,自然用着后窍,母亲是用前窍的,如今合成一孔,南北两便。二爷好运气,买了一个丫头,却带了一个儿子来哩,咱们把炕幔放下,由着二爷上前落后一箭双雕罢。”不一会儿内外房都睡静了,只昕得这丫头哭着求告道:“二爷开恩饶了吧,往前还疼得略差些,往后更疼得受不住了。”小钰笑道:“我替你取个名就叫做双双,派你明儿在外房该班吧。”一面叫芳荑上炕去换了她下来,可怜路也走不动,挨墙摸壁挣到外房,和一个丫头同睡了。众人都来瞧她那话儿,笑道:“果然奇怪,又不是石女,又不是二雄人,不知将来会受胎不会?”芳萸问小钰道:“她一而二,二而一好不便当,怎反叫她该外班呢?”小钰笑道:“到底是各样的,自然是分开别户的才妥当。”到了第二天早晨传将开去,连上房通知道了,传灯在西庵闻知这事,便说:“这是母亲造下的孽,才有这恶报。当年袭人姐在太太跟前怂了许多闲话,害黛姑娘气病死了,如今生这样形体不全的女儿,叫人三三两两的笑话。”淡如和瑞香听见了就同到怡红,硬硬捉住她脱下裤,细细瞧了一回,笑个不住,瑞香就仿着骚体做了一首歌儿道:
被婵媛兮邯郸倡,采葑菲兮聿乖常,窍孤生兮淆溷阴阳。父风母气兮二而一,前涂坱兮后遥仄,荃荒芴其安适从?歧路兮踯徘徊,雨翻云覆兮巫之台。骋北辔兮俄南辕,形劳劳兮中烦冤。既千进而务入兮,羌错趾于中道。姣将愉兮夫君,夫告余以不好。体不备兮恩易绝,敛余股兮曳余楪,屏闲房兮赠余谍,蹇谁留兮彷徨,怨公子兮泪浪浪。
金荃、盈盈本很通文理的,瞧了笑道:“题目本新,这歌儿恰做得离奇光怪得很。”小钰也笑道:“瑞妹妹你病刚好了些,又来造这些口头孽,恐怕太乖巧了养不大呢。”帘外岫烟接口问道:“哪个造什么口孽?”众人瞧见岫烟,忙站起身说道:“先生不很到园里的,今儿想是也要来瞧瞧独窍丫头了。”岫烟说:“哪有这闲工夫瞧那样怪东西,我来和钰二爷商量一件事,想发个小财儿。”小钰道:“请先生讲来,怎样的发财。”岫烟道:“说起话长,本京有个姓贾的,名中虚,却不是贵华宗家。财有几百万,单生一女,小名佩荃,今年十四岁了,长得异样标致,且会咏诗作赋,兼善吹弹。前儿同她母亲在陶然亭游玩,碰着了万岁爷的哥哥六王爷,羡慕得很,就人上央人去做媒,要娶她做二房夫人。那贾家夫妇把这女儿爱同活宝,哪肯台给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妾,执意回复,谁知六王爷着了魔,眠思梦想,决要娶她,就差个极恶的家人,姓牛行十,找着一个姓苟的有名凶棍,叫做苟计把,因他会想恶计,把持官府,欺侮平民,才起这个混名的。牛苟两个贪着王爷的重赏,强做硬媒,拿了三千银子、一匹绣缎,几十件首饰,撂在贾家,订了吉日,定要娶他女儿进府。那贾中虚虽是大富,不过捐个五品虚衔,如何抵敌得王爷的声势,昨晚托人来央我家薛二爷,要他来求着府上认作本家,情愿送薛二爷三千银子做谢仪,因此薛二爷叫我来向钰二爷求个情,若肯认是本家侄女就好退他聘物,救全了这俊俏姑娘,不但我夫妻借你的光发发财,连这姑娘并他父母都是感激的,另有重谢。”小钰说:“既是才貌双全的小姑娘,如何肯配给这麻脸白头的老豹头,听了都叫人生气的。我却不要她的重谢,也不要做侄女,只要这姑娘亲到我府里来面求,若果真是个绝色,我就认她做妹妹,包管那老狗头不敢胡闹,先生尽管收了他的谢礼,拣个日子同她进园来。”岫烟喜欢道:“就是明儿个我同她来吧。”小钰道:“很好,但须要先生面告过太太、奶奶才好放心办事,别又叫上房知道说我鬼鬼祟祟地引诱人家闺女。”岫烟说:“这是积阴功的事,太太、奶奶决然肯的。我这会子就去告知了,明儿先到上房见过才领到园里来。”小钰得意洋洋,送了岫烟去后,早早用了晚饭就上炕睡了。
第二天才明就起来梳洗,吩咐预备上等酒席伺候,又差了几个宫女、丫头往上房探听消息,自己踱进走出,等得十分焦闷。直到太阳大高了,宫梅来报道:“果然怪俊的一位姑娘,嘴口又活脱,太太、奶奶都爱她得很,留她在上房吃茶点心,谅来吃完了就出园来的。”小钰问:“大模儿像哪个?”宫梅道:“比白小姐还要袅娜些,却又斯文稳重,有笑有说,和气不过。”小钰听了双脚乱跳,就像疯了一般,忙叫传话出去,差文武两巡捕拿支令箭,立提牛十、苟计把到府,并请了六亲王来有话面说,随后接连地报来,说她真似天仙一般的相貌,忽又传说同了薛二奶奶到园里来了。
小钰忙忙迎接进怡红院来。佩荃跪下拜见,小钰双手抱住,让她坐下,却忘了让岫烟坐,岫烟会意便说:“你二人慢慢叙谈,我有事先去了。”小钰才觉得岫烟也在跟前,忙说:“先生慢点去,瞧我办明白了这头姻事,好去回复薛二叔呢。”话来说完,宅门婆子传进话来说,六王爷来了,要求见二爷。小钰就同了岫烟、佩茎出到院门口,众姐妹闻知有客,也都来了,打伙儿到东边内会客厅后轩各坐在玻璃屏内。小钰出到屏外,盘腿儿坐在炕上,叫请六亲王进来。下面站了几十名太监,廊下也是几十个太监,看王爷进来就把门帘揭起。小钰直等他跨进门槛才慢慢站起身往前拉拉手,六王爷却深深打了一千,小钰只做个势儿,回礼让他炕上对面坐下。小钰恼着脸问太监道:“这两个王八蛋拿到了没有?”六王爷站起身来回说:“这两个狗奴才借我的名色在外招摇撞骗,无所不为,我有了些年纪,一向失于觉察,前儿才知道了,各重打了一百马鞭,锁在空屋里,还要细细拷讯,谁知昨夜三更断销脱逃,现在四路查拿,待拿到了立即送到台下领罪。”小钰哈哈冷笑道:“我贾家虽然穷苦寒贱,也还不到卖女儿做妾的地步,怎么差了凶奴恶棍硬送聘物,要强娶良家闺女,这件事必得面奏圣上,请旨定夺呢。”六亲王慌忙打了一千说声:“王爷息怒,这硬送聘金聘礼的话毫无影响,总是这两个狗奴才信口胡说,我全不得知。方才府上巡捕官说了我才知道,其实并无此事,求王爷开恩详查。”小钰问:“到底把三千银子并绣缎、首饰送到贾中虚家里是有的没有的?”亲王说:“实实投有的事,千岁爷是出将人相上等的聪明圣人,想想人家对亲,焉有个不打听打听门户、不等个允许回音,就冒冒失失硬送聘礼的,天下谅来没有这等糊涂混账的东西。况我这样年纪,有妻有妾,多子多孙,还要聘什么侧室呢?求千岁爷别听了那些旁人的胡话。”小钰昕了便掉过口来道:“据这么讲竟是全无影响的了?也罢,王爷请回。待上紧拿住了这牛禽的狗鸡巴两个,严刑拷讯出真情来再办吧。”六亲王又打了个千,说声谢千岁恩典,才退出外去。小钰送到门槛边站住身拱拱手道:“着了恕不远送。”小钰回身走进屏后,笑道:“造化,这老狗才,也还懂窍,只当认罚了几千银子,求个安静。如今先生把他那送来的聘金聘礼收来,做了谢礼,不必妹妹家拿出钱来了。”彤霞道:“你是异姓王,他是个亲王,怎反这样怕你?”小钰说:“什么话,我替皇上家出过力,有大功,现掌朝纲,他不过恃着宗亲,并无尺寸功劳,享受富贵还敢这般混闹,若是奏明圣上,这王爵就有些不稳了,怎么不怕?”佩荃再三道谢,岫烟也道了谢,就回家去了。小钰同了众人回到怡红,坐席吃喝,猜拳行令十分快活。佩荃几番站起身要辞回家去,小钰道:“妹妹你也太薄情了,你瞧这老东西漆黑的麻脸、雪白的须发,耸着肩膀、驼着背,年纪好做你的祖公公,就配做正妻还是屈杀的,何况要讨去做小。如今我替你解释了这恶姻缘,还要替你做媒对个好妹夫,你却不理我了,只想回家,难道多住不得几天?”碧箫说:“妹妹,我也爱你的很,竟到我那边去,同住几天吧。”小钰说:“闻蛩馆太远,来往不便,不如在凌渡坨,和玉姐姐同住最妥。”就叫宫女快去取副铺盖铺在白小姐炕上,晚间好同睡做伴。要知道,小钰派她在玉卿房里,原为进出便易,已是有心的了。佩荃却不懂得,不便推辞,就依允了。定更后席散了,各人回院。小钰哪里丢得开,悄悄叫富梅提了个小灯,跟着到凌波坨来,见玉卿在炕上换睡鞋,佩荃恰好坐在便桶上,小钰乘着酒兴,连忙拿了一张手纸赶过去说:“妹妹,我替你揩。”佩茎着了慌,连溺也没有撒完,忙提着裤站了起来。小钰的手已经搭在她粉嫩滴滑的屁股上,再也不肯仲回去了。佩荃涨得脸红,叫声:
“好哥哥别这么闹,放开手吧,成什么相儿。”小钰又哺了她一个嘴,才放了她,回身抱住玉卿道:“姐姐,你二月十六日就要动身回南,今儿已是十三日了,算来只有三晚住,今夜我和你同睡,也好替你饯行。”玉卿因婉淑拣定日子,叫她和小翠坐船回南,正想要和小钰叙叙别,无奈碍着佩荃的眼,假意啐道:“你怎的囔糊涂了,来这里混闹,再敢这么我即刻去告诉你家奶奶。”小钰笑嘻嘻也不答她的话,叫官梅拴上房间,硬硬替她脱衣服,玉卿这时候又不好变脸,又不便当着生客干那私事,真是心不自主。佩荃叫:“丫头开开门,我到别个房里去睡罢。”小钰忙叫宫梅拦住了门,不许开,说道:“妹妹你只管睡你的觉,我们干我们的事,你别管我们。”官梅是爱顽皮的,哪肯放她出去,别的丫头听了小钰的话,也都不敢开门。佩荃正在张皇,见那玉卿的上下衣服都已脱光,小钰就放她在被里,自己也忙忙脱衣。玉卿想想,谅来逃不脱的,便叫丫头快吹灭了灯。丫头果然把房里的灯通吹灭了,佩荃只得和衣钻在自己的被里,虽是各副的铺盖,却同在一炕,离不很远,假装睡着,听他们窸窸窣窣闹将起来,渐渐听见唼咂水声,又听见嘻嘻微笑,浓浓私语,听得动了情,不知不觉裤裆里也流出涎水来了。这夜月色大明,因为忙忙吹灯窗上屉板不曾推上,月照窗纱十分明亮,佩荃偷眼瞧瞧,只见二人叠作一堆,嘴接着嘴,锦被乱动,真是一幅括春宫图,凭你铁石人,心里也有些按捺不往了。到底不知佩荃怎样,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