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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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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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章 画之起源与成立
- ├ 第一节 画之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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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节 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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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学全史』第四十节 画论
- 本章共 1.36 万字
- 最后修改于 2022-05-06
我国图画,大概唐以前,多注重形象之酷肖,宋则于理中求神;元于形理之外力主写意。至于明,总承先代之遗风,有主重形者,有主重理者,有主重意者;然主重理者极少,而主重形者又多为未尝习画以古道自泥者流;主重意者,则多为深于画学之士大夫。盖明承元后,受元画之影响,自较切近,且因艺术思想程序上之蜕变,重规则者多重形,主放任者多重意。至于理,则须于形意之中,复宜加以极精之体会,而明人实少此细心也。我国图画上所谓法与意,经前贤挥发殆尽,明人仅承其教而演习之,有所作,必以得古人之法与意为上,于是临模一道,几为明人习画者之不二法门。虽思想极解放,艺术极高明者,亦以追踵古人为能事;其泥古者,多学唐以前法则,重在得形,否则多近法元人,以写意鸣高;其宗宋人者,亦往往失之过于形似,或失之过于写意。总之,明人图画之思想杂,学术浑,美言之,可谓集前代之大成;毁言之,则为杂法前人,极无新建树之可言。
王履《华山图序》云:“画虽状形,主乎意,意不足,谓之非形可也。虽然,意在形,舍形何所求意。故得其形者,意溢乎形,失其形者,形乎哉?画物欲似物,岂可不识其面;古之人之名世,果得于暗中摸索耶!”此形与意相提并论,而侧重形者也。沈颢曰:“画中有物,物中有声,嘉隆而后,神骨俱乏,况声乎?”所谓画中之物,形也,物中有声,理也;是形与理相提并论,而侧重于理者也。练安曰:“画之为艺,世之专门名家者,多能曲尽其形似;而至其意态情性之所聚,天机之所寓,悠然不可探索者,非雅人胜士,超然有见乎尘俗之外者,莫之能至。”李日华曰:“古人绘事,如佛说法,纵口极谈,所拈往劫因果,奇诡出没,超然意表,而总不越实际理地;所以人天悚听,无非议者。绘事不必求奇,不必循格,要在胸中实有吐出,便是矣。”是则轻视形似而并重理与意者也。明人图画之重意,论之者实繁有徒,何良俊之言曰:“画特忌形貌,采章历历具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屠隆之言曰:“意趣具于笔前,故画成神足,不求工巧,而自多妙处。画花,赵昌意在似;徐熙意不在似;意不在似者,太史公之于文,杜陵老子之于诗也。”又云:“人能以画寓意,胸中便生景象,笔端妙合天趣,若不以天生活泼为法,徒窃纸上形似,终为俗品。”周天球之言曰:“写生之法,妙在得化工之巧,具生意之全,不计纤拙形似也。”岳正之言曰:“画,书之余也。学者于游艺之暇,适趣写怀,不妄挥洒。大都在意不在象,在韵不在巧;巧则工,象则俗矣。”诸家所论,要皆主轻形似而重意趣,图画既主意趣,故不重描而重写。重写,故多乐以书法入画笔,而文人擅其长。其画尤于山水为近。薛冈曰:“画中惟山水义理深远,而意趣无穷,故文人之笔,山水常多;若人物禽虫花草,多出画工,虽至精妙,一览易尽。”文徵明曰:“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笔作山水以自娱。”时虽极重规矩之界画,亦受此思想之影响,而近于写意。文氏又曰:“画家宫室,最为难工,谓须折算无差,乃为合作,盖束于绳矩,笔墨不可以逞,稍涉畦畛,便入庸匠。”王肯堂曰:“郭恕先界重楼复阁,层见叠出,良木工料之无一不合规矩,其余小艺委曲精微如此。今之作画者,握笔不知轻重,而辄蔑弃绳墨,信手涂抹何哉?”是皆其反证也。当时画家,既多以写意为重,而意不在人,殊难捉摸;非有所修养,不足以善其意而见美于画,于是多有因此而主情性之修养。文徵明自题其米山云:“人品不高,用墨无法。”李日华论之曰:“点墨落纸,大非细事,必须胸中廓然无一物,然后烟云秀色,与天地生生之气自然凑泊,笔下幻出奇诡;若是营营世念,澡雪未尽,即日对丘壑,日模妙迹,到头只与髹采圬墁之工,争巧拙于毫厘也。”夫以高怀达情之士大夫,固非以画为事,乃以画为寄者;以画为寄,即以寓意求趣为能事,谢肇淛曰:“今人画以意趣为宗,不复画人物及故事,至花鸟翎毛,则辄卑视之,至于鬼神佛像及地狱变相等图,则百无一矣。”可知以意趣为宗之结果,花鸟翎毛佛像等之宜以形象见胜者,皆少人顾问。当时人如王肯堂、李日华等,虽考古证今,多所反议,当时势所趋,思潮难挽,而明季写意之风,尤称盛焉。此明人绘画思想之概;论其绘画之事,则可分四端述之:
(一)关于画学者
画学以思想之趋舍为趋舍,明人之图画思想,有主模古,有主写意。模古写意二事,本各立于极端;但在明人,以为模古非可专以古迹之是模,必得其意,且见我意;写意亦非可纯以我意之是写,必以古法为规,且存古意。故论明人之画学,可以模古写意二种括之。
模古 吴宽曰:“古图画多圣贤与贞妃烈妇事迹,可以补世道者;后世始流为山水禽鱼草木之类,而古意荡然。此数者,人所尝见,虽乏图画,何损于世,乃疲精极思,必欲得其肖似。如古人事迹,足以益人,人既不得而见,宜表著之,反弃不省,吾不知其故也。”王肯堂曰:“前辈画山水,皆高人逸士,所谓泉石膏肓,烟霞痼癖。胸中丘壑,幽映回缭,郁郁勃勃,不可终遏,而流于缣素之间,意诚不在画也。自六朝以来,一变而王维、张璪、毕宏、郑虔,再变而荆、关,三变而董源、李成、范宽极矣。若黄子久,则脱卸几尽,然不过渊源董源,今士大夫能画者多师之。川岑树石,只是笔尖拖出,了无古法,便自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不知量也。”吴氏之说,泥古可谓独深;甚至认图画可仅限于人物,而山水花鸟等,皆可不必写作,则其对于写作方法之不容有“自我作古”之见解,可推想焉。王氏论山水画之变迁,了如指掌;且深知意不在画之道,而亦龂龂以古法为言,诚以明人之论画学者,动以古人为话柄,虽极端主张写意者,亦皆不免。董其昌有言曰:“画家以古人为师,已是上乘。”其一例也。时人脑中,既皆有一古人之偶像,于是重临模之学,其能自见己意,又不失古法为上乘。若失古法而一逞己意者,纵其艺至精,亦被诽议。唐志契曰:“画家传模移写,自谢赫始。此法遂为画家捷径。盖临摹最易,神气难传,师其意而不师其迹,乃真临摹也。如巨然学北苑,元章学北苑,大痴学北苑,倪迂学北苑,一北苑耳!各各学之,而各各不相似。使俗人为之,定要笔笔与原本相同,若之何能名世也。”屠隆曰:“临摹古画,着色最难,极力模拟,或有相似,惟红不可及,然无出宋人。宋人模写唐朝五代之画,如出一手,秘府多宝藏之。今人临画,惟求影响,多用己意,随手苟简,虽极精工,先乏天趣,妙者亦板。国朝戴文进临摹宋人名画,得其三昧,种种逼真;效黄子久、王叔明画,较胜二家。沈石田有一种本色,摹仿诸旧画,笔意夺真,独于倪元镇不似,盖老笔过之也。”李日华曰:“元唯赵吴兴父子犹守古人之法,而不脱富贵气。王叔明、黄子久俱山林疏宕之士,画法约略前人,而自出规度,当其苍润萧远,非不卓然可宝,而岁月渲运之法,则偷力多矣。倪迂漫士,无意工拙,彼云自写胸中逸气,无逸气而袭其迹,终成类狗耳。本朝惟文衡山婉润,沈石田苍老,乃多取办一时,难与古人比迹。仇英有功力,然无老骨;且古人简而愈备,淡而愈浓,英能繁不能简,能浓不能淡,非高品也。”范允临曰:“学书不学晋辙,终成下品;惟画亦然。宋元诸名家,如荆、关、董、范,下逮子久、叔明、巨然、子昂,矩法森然,画家之宗工巨匠也。此皆胸中有书,故能自具丘壑,今吴人目不识一字,不见一古人真迹,而辄师心自创,惟涂抹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即悬之市中,以易斗米,画那得佳耶。间有取法名公者,惟知有一衡山,少少仿佛,摹拟仅得其形似皮肤,而曾不得其神理,曰吾学衡山耳,殊不知衡山皆取法宋元诸公,务得其神髓,故能独擅一代,可垂不朽。然则吴人何不追溯衡山之祖师而法之乎?即不能上追古人,下亦不失为衡山矣。此意惟云间诸公知之,故文度、玄宰、元庆诸名氏,能力追古人,各自成家。”谢肇淛曰:“宋画如董元、巨然,全宗唐人法度,李伯时学摩诘,以工巧胜;自是唐宋本色。接其武者,惟赵松雪。然松雪间出独创,而龙眠一意摹仿,趋舍稍异耳。”沈颢曰:“董北苑之精神在云间,赵承旨之风韵在金阊,已而交相非;非非赵也,董也,非因袭之流弊,流弊既极,遂有矫枉,至习矫枉,转为因袭,共成流弊;其中机捩循迁,去古愈远,自立愈赢,何不寻宗觅派,打成冷局;非北苑,非承旨,非云间,非金阊,非因袭,非矫枉,孤踪独响,夐然自得。”又曰:“临模古人,不在对临,而在神会,目意所结,一尘不入,似而不似,不似而似,不容思议。”诸家要皆主于模古,或引证古人,或历述时流,别其优劣,指其当否,各有至理;而唐志契“师意不师迹”之说,与范允临“上追古人”之论,尤为精到。至屠隆、谢肇淛之历述时流通病,尤足考见当时之画派与风习焉。惟李日华言稍过当,然亦足见时趋急下,有以反动之也。李流芳自言画无师承,不喜临模古人,然每有所作,笔笔皆有来历。其言曰:“学古人者,固非求其似之谓也,子久、仲圭学董、巨,元镇学荆、关,彦敬学二米,然亦成其为元镇、子久、仲圭、彦敬而已,何必如今之临模古人哉!”可知李氏未尝不临模古人,不过不求其似已耳。董文敏著《画旨》,首言“画平远师赵大年,重山叠嶂师江贯道,皴法用董源麻皮皴及潇湘图点子,皴树用北苑、子昂二家法,石用李将军秋江待渡图及郭忠恕雪景,李成画法,有小幅小墨,及著色青绿,俱宜宗之,集其大成,自出机轴,再四五年,文、沈二君,不能独步吾吴矣。”夫模古之用意,原在集其大成,自出机轴,或取其意,或取其笔,或得其韵,或得其全法之一分,已可不负模古之初心。李流芳“不求其似”,唐志契“师意不师迹”之说,与此理有相符合者。于以归纳诸家之说,而知明人于临模之学有二点焉:曰不求全似其迹。曰取集其所长。非然者,则如练安所谓效古人之迹者,是拘拘于尘垢糠秕,而未得其真者也,则非明人之所主模古之意。
写意 绘画之事,在借外物之形象,写胸中之所有;临模之学,无非速与学者以写意之技能而已。故明人主临模,尤重写意。杜琼曰:“绘画之事,胸中造化,吐露于笔端,恍忽变幻,象其物宜,足以启人之高志,发人之浩气。”是即言贵写意也。然写意者,非谓可自由涂抹,必如屠隆所谓:“意趣具于笔前。”始能画成神定气足,不求工巧而自多妙处,否则败矣。李式玉曰:“今之画者,观其初作数树焉,意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有余也,复缀之以树。继作数峰焉,意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有余也,复缀之以峰。再作亭榭桥道诸物焉,意亦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有余也,复杂以他物。如是画,安得佳,又安得传乎。”不先主以意,随景累填,固大坏事。是盖胸无丘壑,不惟不能写意,实欲写而并无意也。故欲写意,必先畜有可写之意。王世贞曰:“书道成后。挥洒时,入心不过秒忽;画学成后,盘礴时,入心不能丝毫。”是言养有素者,解衣盘礴,不用心而意自足。所谓养者,观明人之所论,可分三端:曰敦修品行;曰观法自然;曰运用书法。明人以为画之工巧者,为匠艺。写意之作,则惟高人逸士能之,以其胸臆超达,有见乎尘俗之外也。故文徵明有“人品不高,用墨无法”之说;而王肯堂亦有“前辈画山水,皆高人逸士”之说也。书法通用于画法,前人已有言之;至明乃益崇其说。唐寅曰:“工画如楷书,写意如草圣,世之善书者,多善画,由其转腕用笔之不滞也。”王世贞曰:“语曰:画石如飞白,木如籀”;“画竹干如篆,枝如草,叶如真,节如隶。郭熙、唐棣之树,文与可之竹,温日观之葡萄,皆自草法中得来,此画与书通者也。至于书体,篆隶如鹄头、虎爪、倒薤、偃波、龙凤、麟龟、鱼虫、云鸟、鹊鹄、牛鼠、猴鸡、犬兔、科斗之属,法如锥画沙,印印泥,折钗股,屋漏痕,高峰坠石,百岁枯藤,惊蛇入草,比拟如龙跳虎卧,戏海游天,美女仙人,霞收月上;及览韩退之送高闲上人序,李阳冰上李大夫书,则书尤与画通者也。”董其昌曰:“士人作画,当以草隶奇字之法为之。”李日华曰:“余尝泛论画学,必在能书,方知用笔。”或借书喻画,或直言画宜用书法。或重言不习书竟不能作画。一若欲画,非先习书不可。诚以士大夫欲写胸中之所有,固非描绘之工所能尽,运用书法,宜乎为明人所认为画学上之要件。至于观法自然,尤为明人写意派所极端注重。屠隆曰:“或观佳山水处,胸中便生景象。或观名花折枝,想其态度绰约,枝梗转折,向日舒笑,近风欹斜,含烟弄雨,初开残落,布置笔端,不觉妙合天趣,自是一乐。”董其昌曰:“朝起看云气变幻,可收拾笔端,吾尝游洞庭湖,推篷旷望,俨然米家墨戏。……画家当以天地为师。……画之道,所谓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沈颢曰:“董源以江南真山水为稿本。黄公望隐虞山,皴色俱肖;且日囊笔砚,遇云姿树态,临勒不舍。郭河阳至取真云惊涌作山势,尤称巧贼。应知古人稿本,在大块内,吾人灵心慧眼,自能觑著;又不可拨寘程派,作漭荡生涯也。”诸家皆为主观法自然之有力者,其中尤以董其昌之言为最透澈。明人对于写意,既主须有高深之学养,故有以草率写意为偷惰者,皆被时论所诋讥。沈颢曰:“今人见画之简洁高逸,曰士夫画也,以为无实诣也,实诣指行家法耳,不知王维、李成、范宽、米氏父子、苏子瞻、晁无咎、李伯时辈,士夫也,无实诣乎?行家乎?”王肯堂曰:“今士大夫能画者,川岑树石,只是笔尖拖出,了无古法,便自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不知量也。”明人对于写意派学者,论评之严于此可见。要之写意者,不能蔑弃古法,妄自涂抹,必以临模为根柢。
(二)关于画品者
画品者,古今画家艺术上之各种品评也。杨慎、王世贞、董其昌、王穉登、顾凝远等,皆有著作。杨慎谓:“画家以顾、陆、张、吴为四祖,余以为失评矣。当以顾、陆、张、展为四祖。顾、陆、张、展,如诗家之曹、刘、沈、谢,阎立本则诗家之李白,吴道玄则杜甫也。”其言太笼统,且以主观之不同,究竟孰为失评,殊难论定。王世贞亦尝品评六朝诸大家矣,谓画家称顾、陆、张、吴,犹书之有钟、张、羲、献也;后又称曹、卫、顾、陆,则书之钟、皇、张、索。并以谢赫《画品》、李嗣真《续画品》、及姚最、张怀瓘、张彦远诸家之说相参证,而得其评语,谓:“典型当首虎头,精神当推道子,卫协调古,探微功新,可谓四圣。弗兴迹犹隐显,僧繇等方殆庶:比之于书,殆皇、索之伦耳。”至其论人物山水花鸟之变迁,宋元诸家艺术之优劣,尤足见其学识。其言曰:“人物自顾、陆、展、郑以至僧繇、道玄一变也。山水至大小李一变也;荆、关、董、巨又一变也;李成、范宽又一变也;刘、李、马、夏又一变也;大痴、黄鹤又一变也。赵子昂近宋人,人物为胜;沈启南近元人,山水为尤,二子之于古,可谓具体而微。大小米、高彦敬以简略取韵,倪瓒以雅弱取姿,宜登逸品,未是当家。花鸟以徐熙为神,黄筌为妙,居寀次之,宣和帝又次之;沈启南浅色水墨,实出自徐熙而更加简淡,神采若新;至于道复,渐无色矣。……大抵五代以前,画山水者少,二李辈虽极精工,微伤板细;右丞始能发景外之趣而犹未尽;至关仝、董源、巨然辈方以真趣出之,气概雄远,墨晕神奇;至李营丘成而绝矣。营丘有雅癖,画存世者绝少;范宽继之,奕奕齐胜。此外如高克明、郭熙辈,亦自卓然。南渡以前,独重李公麟伯时。伯时白描人物,远师顾、吴,牛马斟酌韩、戴,山水出入王、李,似于董、李所未及也。……文与可画竹,是竹之左氏也;子瞻却类庄子。又有息斋李衎者,亦以竹名;所谓东坡之笔妙而不真,息斋之竹真而不妙者是也。梅道人始究极其变;流传既久,真赝错杂。我朝王孟端、夏仲昭,可入能品,而不得其风神。迩来专为画家避拙免俗之一途矣。……松雪尚工人物楼台花榭,描写精绝,至彦敬等,直写意取气韵而已。宋体为之一变。子久师董源,晚稍变之,最为清远;叔明师王维,秾郁深至;元镇极简雅,似嫩而苍。……”王氏精鉴赏,富收藏,故能评今古,各得其当。董其昌对于宋元诸各家及本朝沈、文诸公,亦各有品评。其评宋人曰:“米元章作画,一洗画家谬习,观其高自标置,谓无一点吴生习气。郭恕先楼阁山水,可谓神巧极天工,错非李嵩辈所能梦见。夏圭师李唐,更加简率,其意欲尽去模拟蹊径,若灭若没,寓二米墨戏于笔端,他人破觚为员,此则琢员为觚耳。……”其评元人曰:“赵集贤画为元人冠冕;元季四大家,以黄公望为冠,而王蒙、倪瓒、吴仲圭,与之对垒。叔明画从赵文敏风韵中来,故酷似其舅;又泛滥唐宋诸名家,而以董源、王维为宗,故其纵逸多姿,又往往出文敏规格之外。云林古淡天真。仲圭画师巨然,苍苍莽莽,有林下风。高彦敬尚书画在逸品之列,虽学米氏父子,乃远宗吾家北苑,而降格为墨戏者。……”其论本朝人曰:“石田先生于胜国诸贤名迹,无不摹写,亦绝相似,或出其上。文太史本色画,极类赵承旨,第微尖利耳;李昭道一派,为赵伯驹伯骕,精工之极,又有士气,后人仿之者,得其工不能得其雅,若元之丁野夫、钱舜举是已,五百年而有仇实父。实父作画时,不闻鼓吹阗骈之声,其术亦近苦矣。……”其论元季诸家画派曰:“元季诸君子,画惟两派:一为董源,一为李成。成画有郭河阳为之佐,亦犹源画有僧巨然副之也。然黄、倪、吴、王四大家,皆以董、巨起家成名,至今只行海内;至如学李、郭者,朱泽民、唐子华、姚彦卿辈,俱为前人蹊径所厌,不能自立堂户。”所言亦颇扼要。至若王穉登之《丹青志》,顾凝远之《画评》,分品别类,更较有系统。《丹青志》序言略云:“吴中绘事,自曹、顾、僧繇以来,郁乎云兴,萧疏秀妙,将无海峤精灵之气偏于东士耶?抑亦流风余韵前沾后渍耶?……感名邦之多彦,瞻妙匠之苦心,断自吴都,肇乎昭代,援豪小纂,传信将来。”下列品志人名,各系以赞,赞不录;神品志一人:沈周,附沈贞吉、恒吉、杜琼。妙品志四人:宋克、唐寅、文徵明、张灵,附文嘉、文伯仁、朱生、周官。能品志四人:夏太卿、夏中书、周臣、仇英。逸品志三人:刘珏、陈道复、陈子正。遗耆志三人:黄子久、赵长善、陈惟元。栖旅志二人:徐贲、张羽;闺秀志一人:仇氏。顾氏《画评》,制极简单,自汉以下,仅即其世次录其姓名而已。自张衡迄宋赵孟頫凡十八家。又有《元人画评》,四大家自倪瓒、吴仲圭、黄公望、王蒙,继其盛者,方方壶、徐贲、马文璧、曹知白、谢葵丘、柯九思等数家。又有《国朝画评》,评明代吴郡诸名家,其序曰:“博采时论,略序人伦,光昭斯道,未敢轩轾。”故其制亦甚略,有士大夫名家宗匠者沈周等是也;中兴间气者,董其昌是也;文士名家者,陈道复等是也;画名家者,周臣等是也,文士名家者,李流芳等是也;兰闺特秀,则有文淑、韩玥云。
(三)关于画体者
绘画之事,时有沿革,时有变动,虽有宗派,而面目往往自异。宋濂《画原》略谓:“书画非异道,其初一致,古之善绘者,或画诗,或图孝经,或貌尔雅,或像论语,暨春秋,或著易象,皆附经而行,犹未失其初意也。下逮汉魏晋梁之间,讲学之有图,问礼之有图,烈女仁智之有图,致使图史并传,助名教而翼群伦,亦有可观者焉。世道日降,人心寖不古,若往往溺志于车马士女之华,怡神于花鸟虫鱼之丽,游情于山林水石之幽,而古之意益衰矣。是以顾、陆以来,是一变也;阎、吴之后,又一变也;至于关、李、范三家者出,又一变也。譬之学书者,古籀篆隶之茫昧,而惟俗书之姿媚者是耽是玩,岂其初意之使然哉?”画体递变,在历史上系一种进步之现象。且其变也,非自变也,大率随学术风俗为转移,时势所趋,有不期然而然者,谓为失古,未免泥古。然其言递变之序,简要明了,实总括我国画史之概。至若何良俊之论白描,谢肇淛之论杂画,董其昌之论南北宗派文人画派,李日华之论材木窠石派及墨竹,各据一体,或述其传授派别,或论其成因变故,亦皆有可录者。何氏曰:“画家各有传派,不相混淆。如人物,其白描有二种:赵松雪出于李龙眠,李龙眠出于顾恺之,此所谓铁线描;马和之、马远,则出于吴道子,此所谓兰叶描也。”谢氏曰:“牛马龙虎之属,画之固亦俊爽可喜,至罗隐之子塞翁者,专画羊,张及之、赵永年专画犬,李霭之、何尊师专画猫,滕王元婴专画蜂蝶,郭元方专画草虫,彼顾有所独全耶?抑幽人高尚之致,托于是以寓意耶?而名亦因之以显,故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董氏之论南北宗派曰:“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之著色山水,流传而为宋之赵幹、赵伯驹,伯骕,以至马、夏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拗研之法,其传如张璪、荆、关、董、巨、郭忠恕、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又论文人画曰:“文人之画,自王右丞始,其后董源、巨然、李成、范宽为嫡子;李龙眠、王晋卿、米南宫及虎儿,皆从董、巨得来;直至元四大家,黄子久、王叔明、倪元镇、吴仲圭皆其正传。吾朝文、沈,则又远接衣钵;若马、夏及李唐、刘松年,又是大李将军之一派。”历述宗派,了了若指掌,言简而事具,其有助于画史之说明殊大。至李氏之论林木窠石派,则有:“古人林木窠石,本与山水别行,大抵山水意高深回环,备有一时气象,而林石则草草逸笔中见偃仰亏蔽与聚散历落之致而已。李营丘特妙山水,而林石更造微。倪迂源本营丘,故所作萧散简逸。盖林木窠石之派也。”其论墨竹所始云:“世传墨竹,始于五代郭崇韬夫人李氏,于月下就窗纸摹影,殊有真态,嗣后遂相祖述,此臆说也。前是王摩诘已有开元石刻,成都大慈寺灌顶院已有张立墨竹壁一堵;孙位、张立、董羽、唐希雅皆晚唐人,与崇韬同时,宁有闺阁散笔,遽流传作诸人之范耶?”其言云林源本营丘,另具卓识,非多见倪氏真迹,殊难明白其义。墨竹非创始李氏,尤能引证明确,足破谬说,顾世称关羽善画竹,则画竹更有先于王维者也。他如陶宗仪之记画十三科,佛菩萨相、玉帝君王道相、金刚鬼神罗汉圣僧、风云龙虎、宿世人物、全境山水、花竹翎毛、野骡走兽、人间动用、界画楼台、一切傍生、耕种机织、雕青嵌绿。董其昌之记小幅画,宋以前人都不作小幅,小幅自南宋以后始盛,又僧巨然绝少丈余画卷,长卷亦惟院体诸人有之。亦足资画学史之参考。
(四)关于画法者
明人论画者,要皆士大夫也,对于各种图画之法理,皆能笔之于书,以诏来学,故无论山水人物花鸟等画法,各有深至有系统之讲述。周天球曰:“写生之法,大与绘画异,妙在用笔之遒劲,用墨之浓淡,得化工之巧,具生意之全,不计纤拙形似也。”顾凝远曰:“昔人写生,先用心于行干,分寸之间,几多诘曲,肤理纵横,各核名实,虽有偃仰柔劲不同,自具迎旸承露之态,勾萌坼甲,以致花叶葳蕤,脱瓣垂实,皆一气呵成,绝无做作。今人一枝一干,既少别白,朝荣夜舒,情性全乖,无惑乎花不附本,本不附土,剪彩欺人,生意何在?所以贵贱修促,苗裔延,皆可征效。”董其昌曰:“花果迎风带露,禽飞兽走,精神脱真。”此言写生法也。李日华曰:“每见梁楷诸人写佛道诸像,细入毫发,而树石点缀,则极洒落,若略不住思者。正以像既恭谨,不能不借此以助雄逸之气耳。至吴道子以描笔画首面肘腕,而衣纹战掣奇纵,亦此意也。”王世贞曰:“人物以形模为先,气韵超乎其表。”董其昌曰:“画人物,须顾盼语言。”此言人物法也。至于讲山水法者尤多。盖明人习山水者多,又皆为有文学之士大夫,故所言益较精到而有系统。如唐志契、沈颢、顾凝远之山水法论,皆为名著。兹录其略如下。
唐志契《山水法》:论枯树——写枯树最难得苍古,每画最不可少,即茂林盛夏,亦须用之。诀曰:画无枯树,则不疏通,此之谓也。但名家枯树,各各不同,如荆、关则秋冬二景最多;其枯枝古而浑,乱而整,简而有趣。到郭河阳,则用鹰爪,加以细密,又或如垂槐,盖仿荆、关者多也。如范宽则直上如扫帚样,亦有古趣。李成则繁而琐,笔笔清劲。董源则一味古雅,简当而已。倪云镇云:画枯树也,则此数君,可以兼之,要皆难及者也。论点苔——画不点苔,山无生气。昔人谓苔根为美人簪花,信不可缺者,又谓画山容易,点苔难,此何得轻言之。盖近处石上之苔,细生丛木,或杂草丛生,至于高处,大山上之苔,则松耶柏耶,或未可知,岂有长于突处不坚牢之理。乃近有作画者,率意点擢,不顾其当与否,倘以识者观之,皆浮寄如鸟鼠之粪堆积状耳!那得有生气!夫生气者,必点点从石缝中出,或浓或淡,或淡浓相间,有一点不可多,一点不可少之妙,天然妆就,不失之密,不失之疏,岂易事哉?古画横苔直苔;不点苔者,往往有之,要未有一点不中窾者。此皆预先画山石,无一笔颓败破坏之处,故临点自然加一点一点好看,少一点容或无妨也。今人不察,妄谓山石丑处,须以苔遮掩之,此愈遮所以愈丑,是以浮寄烦肿之病,都坐于此。论用笔用墨——用笔之法,画家仅知皴、刷、点、拖四则而已,此外如斡、如渲、如捽、如擢,其谁知之?盖斡者,以淡墨重叠六七次,加而深厚者也。渲者,有意无意,再用细笔细擦而淋漓,使人不知数十次点染者也。捽与擢,虽与点相同,而实相异:捽用卧笔,仿佛乎皴而带水;擢用直指,仿佛乎点而用力。必八法皆通,乃谓之善用笔,乃谓之善用墨。论气运生动——气运生动,与烟润不同,世人妄指烟润,遂谓生动,何相谬之甚也?盖气者,有笔气,有墨气,有色气,俱谓之气,而又有气势,有气力,有气机。此间即谓之运,而生动处,又非运之可代矣。生者,生生不穷,深远难尽,动而不板,活泼迎人,要皆可默会而不可名言。如刘褒画云汉图,见者觉热;又画北风图,见者觉凉,此之谓也。至如烟润,不过点墨无痕迹,皴法不生涩而已,岂可混而一之哉?
沈颢《山水法》:辨景——山于春如庆,于夏如竞,于秋如病,于冬如定。笔墨——笔与墨,最难相遭,而皴之清浊在笔,势之隐现在墨。位置——行家位置稠塞不虚,情韵特减,倘以惊云落霭,束峦笼树,便有活机。一幅之中,有不紧不要处,特有深致。先察君臣呼应之位,或山为君,而树辅;或树为君,而山佐;然后奏管傅墨。刷色——操笔时,不可作水墨刷色想,直至了局,墨韵既足,则刷色不妨。
点苔——叔明之渴苔,仲圭之攒苔,是二氏之一种,今学二氏,以苔取肖,钝汉也。古多不用苔者,恐覆山脉之巧,障皴法之妙,今人画不成观,必须丛点,不免媸女添痴之诮。命题——自题非工,不若用古,用古非解,不若无题,题与画,互为注脚,此中小失,奚啻千里。落款——元以前,多不用款,款或隐之石隙,恐书不精,有伤画局。后来书绘并工,附丽成观。一幅中有天然候款处,失之则伤局。
顾凝远《山水法》:兴致——当兴致未来,腕下不能运时,径情独往,无所触则已,或枯槎顽石,勺水疏林,如造物所弃置,与人装点绝殊,则深情冷眼,求其幽意之所在而画之,生意出矣。气韵——气韵或在境中,或在境外,取之于四时寒暑晴雨晦明,非徒积墨也。笔墨——以枯涩为基,而点染蒙昧,则无墨而无笔;以堆砌为基,而洗发不出,则无墨而无笔;先理筋骨,而积渐敷腴,运腕深厚,而意在轻松,则有墨而有笔。生拙——画求熟外生,然熟之后,不能复生矣。要之,烂熟员熟,则自有别,若员熟,则又能生也。工不如拙,然既工矣,不可复拙,惟不欲求工,而自出新意,则虽拙亦工,虽工亦拙也。生与拙,惟元人得之。然则何取于生且拙,生则无莽气,故文,所谓文人之笔也;拙则无作气,故雅,所谓雅人深致也。枯润——墨太枯,则无气韵;然必求气韵,而漫羡生矣。墨太润,则无文理,然必求文理,而刻画深矣。凡六法之妙,当于运墨先后求之。取势——凡势欲左行者,必先用意于右;势欲右行者,必先用意于左;或上者,势欲下垂;或下者,势欲上耸;俱不可从本位径情一往。苟无根柢,安可生发。
此外各家所论,甚多名言,关于山水,尤有深究。兹选其较为具体而关精要者,如论笔墨树法皴法临摹等项,杂录之:唐寅曰:“作画、破墨,不宜用井水,性冷凝故也,温汤或河水皆可。洗砚磨墨,以笔压开,饱浸水讫,然后蘸墨,则吸上匀畅;若先蘸墨,而后蘸水,被水冲散,不能运动也。”董其昌曰:“画无笔迹,非谓墨淡模糊而无分晓也,正如善书者,藏笔锋如锥画沙、如印印泥耳。”张丑曰:“古今画流不相及处,其布景用笔不必言;即如傅色积墨之法,后人亦不能到。细检宋唐大著色画,高、米水墨云山,皆是数十百次积累而成,故能丹碧绯映,墨彩莹鉴。……云林作画,惜墨如金,至无一笔不从口出,故能色泽腻润。”此论笔墨法也。董其昌曰:“画树之法,须专以转折为主,一动笔,便想转折处,如写字之于转笔;用力更不可往而不收。树有四肢,谓四面皆可作枝著叶也;但画一尺树,更不可令有半寸之直,须笔笔转去。……树头要转,而枝不可繁,枝头要敛不可放,树梢要放不可紧。……枯树最不可少,时于茂林中间出,乃见苍秀。树虽桧、柏、杨柳、椿、槐,要得郁郁森森,其妙处在树头与四面无差一出一入一肥一瘦处。……”此论树法也。又曰:“凡山俱要有凹凸之形,先钩山外势形象,其中则用直皴。”此言皴法也。沈颢曰:“临摹古人,不在对临,而在神会,目意所结,一尘不入,似而不似,不似而似,不容思议,……专摹一家,不可与论画。”此论临摹法也。
上述多为画法上之理论,至若汪砢玉之论画,亦不可不知。并录如下:
绘事名目:染、不描彩色涂染出。渲、翎毛谓之染渲。界、界画屋宇。描、白描人物。临、看真本对临。摹、用纸拓影。传、对面传。写。花果草木,禽兽写生。
画则:白描、水、墨、浅绛色、轻笼薄罩、五色轻淡、吴装、大著色。
古今描法:一十八等高古游丝描、十分尖笔,如曹衣纹。琴弦描、如周举类。铁线描、如张叔厚。行云流水描、马蝗描、马和之顾兴裔类,一名兰叶描。钉头鼠尾、武洞清混描、人多描橛头描、秃笔也,马远、夏圭。夏衣描、魏曹不兴折芦描、如梁楷尖笔细长,长撇纳也。橄榄描、江西颜晖也。枣核描、尖大笔也柳叶描、似吴道子观音笔。竹叶描、笔肥短撇纳战笔水纹描、粗大减笔也减笔、马远、梁楷之类。柴笔描、粗大减笔也蚯蚓描。
皴树法:松皮如鳞皴、写针有鼠尾、蝴蝶、车轮、爪离等名。柏皮如绳皴、柳身如交叉麻皮皴、梅身要点擦横皴、梧桐树身稀二三笔横皴。
树枝四等:丁香、范宽 雀爪、郭熙 火焰、李遵道 拖枝。马远
树叶二十七等:描叶、有八等 墨叶、一等 著色叶。一十八等
皴石法:麻皮皴、董源、巨然,短笔麻皴。直擦皴、关仝、李成。雨点皴、范宽俗名芝麻皴,诸家皴法俱备,赖头山丁香树芝麻点缀皴。大斧劈皴、李唐、马远、夏圭。小斧劈皴、李将军、刘松年。长斧劈皴、许道宁、颜晖是也,亦名雨淋墙头。巨然短笔皴、江贯道师之泥里拔钉皴、夏圭师李唐米元晖拖泥带水皴、先以水遍抹山形坡石大小之处,然后蘸佳墨横笔拖之。又乱云皴、弹涡皴、鬼面皴、骷髅皴、马牙勾。如李将军、赵千里先句勒成山,却以大青绿着色,方用螺青苦绿碎皴染,兼泥金石脚。
写石二十六种:飞白、无色竹兰上用 云母、中等 山字、大青石 太湖、大黑石 盘陀、石笋、上尖下大 佛座大石、鬼面、骷髅、狮子、可大白 卧虎、同上 羊肚、白色小石植竹蒲盆中 马牙、勾描 马鞍、米大石鹅子、小碎石 鹰座、大石 蚌蛤、小石 牡蛎、如云母 虾蟆、弹窝、大石 浆脑、粉点出小亦可置盆 笔架、势如山 插剑、细长如剑 坡脚、乱石 灵碑、青黑色仕女竹木上用 勾勒。白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