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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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文存』说觥
- 本章共 1.91 千字
- 最后修改于 2022-07-07
凡传世古礼器之名,皆宋人所定也。曰钟、曰鼎、曰鬲、曰甗、曰敦、曰簠、曰簋、曰尊、曰壶、曰盉、曰盘、曰匜、曰盦,皆古器自载其名,而宋人因以名之者也。曰爵、曰觚、曰觯、曰角、曰斝,古器铭辞中均无明文,宋人但以大小之差定之。然至今日,仍无以易其说。知宋代古器之学,其说虽疏,其识则不可及也。若国朝人所命名,则颇有可议者。如阮文达元。所藏器有子兕觥,其器今在吴县潘氏,不可得见。据文达所记则云:“器制似爵而高大,盖作牺首形,有两角。”文达名之曰“兕觥”,又为之说曰:“《毛诗·卷耳》‘我姑酌彼兕觥’,传云‘角爵也’。毛说盖以兕觥为似角之爵,其制无双柱、无流,同于角;有三足,同于爵。诂训甚明,非谓以兕角为之也”云云。案:阮释毛传非是。然由其所说,足知此器无双柱而有三足,又比爵为高大,与宋以来所名为角者无一不合,惟盖作牛首形,与他角盖异。余谓此亦角也,其盖作牛首者,亦由浭阳端氏所藏飞燕角,其盖作燕张两翅形,皆古人随意象物,未足为兕觥之明证也。《揅经室四集》(七)《赋得周兕觥诗》注云:觥高七寸,下器皆如爵,上有盖,盖作牺首。其诗云:兕觥高似爵,有盖制特强。盖流作牺首,斛然额角长。盖叶亦如叶,相合诚相当,左右各有缺,双柱居其旁。则又有流有柱,与《积古斋款识跋》中所记互异。去岁,见贝子溥伦延鸿阁所藏父丙角盖,亦作牺首形,有流无柱。端氏飞燕角则并无流,不知阮氏器究何如也。又潍县陈氏有妇关兕觥,未见原器及全形拓本,其制或与阮氏器同。然则传世古器中无兕觥乎?曰:有。
兕觥之为物,自宋以来冒他器之名,而国朝以后,又以他器冒兕觥之名,故知真兕觥者寡矣。案:自宋以来,所谓匜者有二种:其一器浅而巨,有足而无盖,其流狭而长;其一器稍小而深,或有足,惟《博古图》之文姬匜有之,他器则否。或无足,而皆有盖,其无盖者,乃出土时失之。其流侈而短,盖皆作牛首形。估人谓之虎头匜,实则牛首也。《博古图》十四匜中之启匜、凤匜、三夔匜、父癸匜、文姬匜、遍地雷纹匜、风夔匜七器,《西清古鉴》三十匜中之司寇匜、祖匜、伯和匜、女匜、山匜、般匜、利匜、举匜、二牺匜、饕餮匜十一器,及端氏所藏诸女匜、弘匜、甫人匜三器,皆属此种。
余如《积古斋》著录之父辛匜、父癸匜盖,《筠清馆》著录之奉册匜、父辛匜、册父乙匜,《攈古录》著录之亚匜盖、匜、文父丁匜、诸女匜,并予所见拓本中之析子孙父乙匜、父戊匜、作父乙匜,虽未见原器,然观其铭文,属乙类无疑。中有二匜盖,尤其证也。余以为此非匜也,何以明之?甲类之匜,其铭皆云“某作宝匜”,或云“作旅匜”,或云“作媵匜”,皆有匜字;而乙类三十余器中绝无匜字。惟端氏之甫人匜铭云“甫人父作旅匜其万人用”。然其铭后刻,乃摹吴县曹氏之甫人匜为之者。曹匜有图,乃甲类,非乙类也。此一证也。匜乃燕器,非以施之鬼神,而乙类之器,其铭多云“作父某宝尊彝”,如父辛匜,乃与吴县曹氏、诸城刘氏之父辛(尊)同文。诸女匜亦与浭阳端氏之诸女方爵同文,皆祭器之证。其为孝享之器,而非沃盥之器可知。此二证也。古者盥水盛于盘,洗匜惟于沃盥时一用之,无须有盖,而乙类皆有之。此三证也。
然则既非匜矣,果何物乎?曰:所谓兕觥者是已。何以明之?曰:此乙类二十余器中,其有盖者居五分之四,其盖端皆作牛首,绝无他形,非如阮氏兕觥仅有一器也。其证一。《诗·小雅》、《周颂》皆云“兕觥其觩”,毛于觩字无训,郑惟云“觩然陈设”而已。案:觩,《说文》作觓,当与朻木今《诗》作樛木。之朻音义同。觓者,曲也,从丩得声之字,如句、之、纠等皆有曲意。今《诗》作觩,又假借作捄,以《诗》证之,则《大东》云“有捄棘匕”,又云“有捄天毕”,《良耜》云“有捄其角”,《泮水》云“角弓其觩”,凡匕与角、与弓,其形无不曲者。毕之首有歧,亦作曲形,则兕觥形制亦可知矣。今乙类匜器盖皆前昂后低,当流处必高于当柄处若干,此由使饮酒时酒不外溢而设,故器、盖二者均觩然有曲意,与《小雅》、《周颂》合。其证二。《诗》疏引《五经异义》述毛说并礼图,皆云觥大七升,是于饮器中为最大,今乙类匜比受五升,韩《诗》说。若六升《说文》引或说。之斝尤大,其为觥无疑。斝者,假也。觥者,光也,充也,廓也,皆大之意。其证三。觥有至大者,所容与尊壶同。《诗·卷耳》“我姑酌彼兕觥”与上章“我姑酌彼金罍”,文例正同。金罍为尊,则兕觥亦尊也。《七月》“称彼兕觥”,则为饮器。盖觥兼盛酒与饮酒二用,与斝同也。立此六证,乙类匜之为兕觥甚明。然此说虽定于余,亦自宋人发之,宋无名氏《续考古图》有兕觥二,其器皆属匜之乙类,此书伪器错出,定名亦多误,独名乙类匜为兕觥,乃至当不可易,今特为疏通证明之。然则古礼器之名,虽谓之全定自宋人,无不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