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贞德』第五幕

〔雷依姆礼拜堂内的回廊,与圣衣室的门口相近，柱上立着一个十字架，加冕仪式已毕，人民从礼拜堂中散出,风琴正在奏曲，贞德跪在十字架前祷告，她穿得极其华丽，但是依然男装，邓鲁意也穿着华美的衣服，他走进的时候,风琴停止。

邓鲁意 来吧！贞德，你已经祈祷得很够了，方才那样哭过一陈，再留在这里，你一定就会伤风的，一切都已经完毕，室内空虚，街上人满，他们都在狂呼女郎，我们已轻告诉他们，你还一个人在这里祷告，但是他们还要再看见你一下。

贞德 不要，让皇帝独占一切的光荣吧。

邓鲁意 他只有把事情弄坏，可怜的人，不,贞德，你已经替他加冕，你应当把这个事情做完。

（贞德不愿意的样子，摇头。）

邓鲁意 _{（把她拖起）}来来！这个在一两点钟当中就会完的，比在奥利安士的桥上总好一点！

贞德 亲爱的邓鲁意，我怎样的愿意我们还在奥利安士的桥上！我们在那个桥上真是活着的。

邓鲁意 是的，不错，而且也是死掉的，有些我们的人。

贞德 这不是很奇怪的吗，杰克？在没有临阵以前，我是这样怯懦，我是说不出来的害怕，但是事情过去！一点没有危险的时候，又是这样的无聊，我这样的无聊！无聊！无聊！

邓鲁意 你必须学习一点战争上的节制，同你吃饭喝水的时候一样，我的小天使。

贞德 亲爱的杰克，我想你欢喜我，像一个军人欢喜他的伙伴一样。邓鲁意 你需要这个，可怜的上帝的天真烂漫的孩子，你在宫庭中是没有很多的朋友的。

贞德 为什么这些廷臣、武士、教士们都恨我呢？我有什么侵犯了他们？我从来没有请求过什么，只有我的村庄应当免税，因为我们再没有力量，能战胜税的担负，我替他们带来幸运及胜利，在他们茫无办法的时候，我代他们做好我，替查尔斯加冕，使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他所颁给的荣誉，得着的都是他们，这样为什么他们不爱我呢？

邓鲁意 _（笑她）好——笨——的——人！你以为这些愚人会来爱你，因为你把他们的底细现出来吗？狂妄的老军阀们，会爱一个成功的青年领袖，把他们排挤掉了的吗？野心的政客们，会爱一个新进，占据他们上面的位置的吗？大主教们会欢喜被别人，哪怕是一个圣神，从自己的神坛上面，把他们推开去吗？怎样，就是我自己也会要妒忌你，如其我是有相当的野心的。

贞德 你是在这里当中挑选出来的，你是我在贵族里面唯一的好友，我敢说你的母亲，一定是乡村的女子，我等到夺回了巴黎的时候，也要回到乡下去了。

邓鲁意 我不能这样确信，他们会让你去夺取巴黎。

贞德 _（吃惊）什么？

邓鲁意 要是他们都赞助这个事情，我自己早已把巴黎夺回来了，我想他们有些人，宁可让你被巴黎夺去，所以你要当心一点贞德 杰克，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太坏了。要不单是因为我的声音，我早已就完全失望，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加冕完毕以后，我就一个人就避到这里来祷告的，我要告诉你一点事情，杰克，就是在这个钟声中间，我听见我的声音的，不是在今天，他们一齐响起来的时候，这个除掉嘈杂，一点没有什么。但是在这里角上，钟声从天上慢慢下来，余音不断，或是在荒野中间，他们经过乡村的寂静，远远来道，我的声音，就在他们当中，_{（礼拜堂的钟，正报一刻）}你听！_{（她好像入梦的样子）}你听见吗！“上帝的——亲爱的——孩子”同你方才所说的一样，在半点钟的时候，他们就会说“奋——勇——前——进”在三刻钟的时候，他们就会说“我——来——助——你”但是只有在一点的时候，大钟先说“上帝——救助——法——兰——西”然后圣玛利德圣加德林，有时连神圣的米切尔都会说一点什么事情，我不能够预先知道的，那个时候哦，那个时候——

邓鲁意 _{（亲切的，怛是不同情的样子，打断她的说话）}那个时候，贞德，我们就可以在钟声里面，听见我们所想象的随便什么事情，你谈起你的声音来的时候，就使我觉得不安，我真要会以为你有点疯病，要不是你对于所做的事情，都给我一种极明白的理由，

虽然我听见你向别人说，你不过是遵从圣加德林夫人的。

贞德 _{（生气的样子）}这是因为你不相信我的声音，我只好替你寻出一点理由，但是总是先有声音，我以后才寻出理由来的，随便你去相信哪一个吧。

邓鲁意 你动气了吗？贞德？

贞德 是的_{（她微笑）}不，不是对你生气，我愿意你是一个乡下的婴儿。邓鲁意 为什么呢？

贞德 我就可以抱你一下。

邓鲁意 你无论怎样，到底有一点是个女人。

贞德 不，一点没有，我是一个军人，决不是别的，军人总喜欢抱一下孩子，要是他们有机会的时候。

邓鲁意 这倒是真的。（_他笑）

（查_{尔斯左边蓝须，右边纳海尔，从圣衣室里走出，他在那里才脱去他的礼服，贞德缩到柱后，邓鲁意留下，立在查尔斯与纳海尔的中间。）}

邓鲁意 你陛下现在是已经圣化的皇帝了，你觉得这个怎样呢？

查尔斯 我决不愿意再来这样一次，去做一个太阳和月球的皇帝，这些礼服真重！他们把皇冠压在我头上的时候，我以为我自己就要跌倒了，还有那个有名的神油，他们这样常常说起的，是腥臭的，咦！大主教一定是压得要死了。他的道袍，至少有一吨重，他们现在还在圣衣室里替他脱去呢。

邓鲁意 _{（冷淡的）}你陛下还应当常常穿穿盔甲，这个可以使得你习惯沉重的装束。

查尔斯 是的，这个老调！我不要穿盔甲，打仗不是我的事情，女

郎在哪里去了？

贞德 _{（走到查尔斯及蓝须的中间，跪下）}主上，我已经把你做成皇帝，我的工作完毕，我要回到父亲的田庄里去了。

查尔斯 _{（吃惊，但是快慰的样子）}你真的吗？这倒是很好的。

（贞德起立，非常地失望。）

查尔斯 _{（毫不觉得的接着说）}一个健康的生活，你知道。

邓鲁意 但是一个很寂寞的。

查尔斯 那些乡下的女人们，会鼓起你的兴致来，你离开她们这样长久以后。

纳海尔 你会忘不了打仗，这是一个坏的习惯，但是一个伟大，而且你最不容易破除的。

查尔斯 _{（惶虑的样子）}虽然，如其你真愿意回家，我们决不肯强留你的。贞德 （_恨极）我知道我回去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可惜我的。_{（她转过背来向着查尔斯，走过他的面前，来到比较同情的邓鲁意及纳海尔的近旁）}

纳海尔 这样，我高兴的时候，我就可以随便咒骂了，但是我有时候也要挂念你的。

贞德 纳海尔，不管你一切的罪孽和咒骂，我们总会在天上相见的，我爱你同爱皮佗一样，我从前看羊的猎犬，皮佗会咬死豺狼，你也要咬死英国的豺狼，把他们都赶回自己的国内变成上帝的好狗为止，你可以吗？

纳海尔 我要是和你一起是可以的。

贞德 不，我是自始至终，只有一年的气候的。

大家齐声 什么？

贞德 我好像是有点晓得的。

邓鲁意 瞎说！

贞德 杰克，你想你能够把他们驱逐出去吗？

邓鲁意 _{（十分自信的样子）}是的，我一定会把他们驱逐出去，以前他们战胜，是因为我们把战争当做比武及赎金的市场，我们做这种愚蠢事情的时候，英国人是在认真作战，但是现在我已经受过教训，也采用他们的方法，我以前曾经打败过他们，以后当然会再把他们打败。

贞德 你可以不要虐待他们吗，杰克？

邓鲁意 宽大的处置，决不能制服英国人，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贞德 _{（突然的说）}在我回家以前，让我们先夺取巴黎。

查尔斯 _（大惊）哦，不不，我们会把我们所得到的都一起失掉，哦，让我们不要再战，我们可以同白根地公爵，订立一个很好的合约。贞德 合约！_{（不耐的样子顿足）}

查尔斯 为什么不呢？现在我是已经加冕及圣化了，哦，那个圣油！

_{（大主教从圣衣室走出，加入他们一起，立在查尔斯与兰须中间。）}查尔斯 大主教，女郎又要想开始战争了。

查尔斯 难道我们已经停业战争吗？我们已经讲和吗？

查尔斯 不，我想是还没有，但是让我们拿已经成功自己满足，让我们订立一个合约，我们的幸运是太好了，未必能够长久，在他转变以前现在是我们挺值得机会。

贞德 幸运！上帝帮助我们战胜，你倒叫他幸运！并且在英国人还没有完全离开神圣的法国土地以前，就要停止！

大主教 _{（严厉的态度）}女郎，皇帝是在对我说话，并不是对你说，

你忘记你自己了，你才是常常忘记你自己的。

贞德 _{（轻率的样子，）}那么说吧，你说告诉他这不是上帝的意思，他应当功亏一篑的。

大主教 如其我不是和你一样，轻易使用上帝的名字，这是因为我是以我神圣的地位及教会的权力，来宣达他的意志的，你初来的时候，你对于教会表示尊崇，从来不敢像现在的样子，随意说话，你戴着道德的面具而来，因为天佑你的事业成就，你就拿骄傲的罪恶，来玷污你自己，古代希腊的悲剧，已经在我们中间发生，这是狂妄的惩罚。

查尔斯 是的，她以为她比无论何人都更明白一点。

贞德 _{（感觉困苦，但是过于纯质，一点不能看见她所引起的反响）}但是我比你们所好像晓得的，是更明白一点，并且我不是骄傲，我从来不肯讲话，除非我知道是不错的。

蓝须 （ 同时发声）哈哈！

查尔斯 （ 同时发声)一点不错。

大主教 你怎样知道自己是不错呢？

贞德 我总是知道的，我的声音——

查尔斯 哦，你的声音，你的声音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呢？做皇帝的是我，并不是你。

贞德 他们是来告诉你的，但是你不听见他们，你没有在黄昏的时候，坐在田野中间，静听他们，天使在发音的时候，你们茫然不觉，就此完结，但是如其你诚心祷告，并且在钟声响过以后，静听空气当中的余音，你就会同我一样，听见他们，（ 鲁莽的样子，向他转通背来)并且这还要什么音声来告诉你，一个铁匠也会告诉你的，你应当趁红热的时候一气打成。我同你说，我们必须向香旁义猛进，把他救出，像我们救出奥利安士的样子，巴黎自然开城迎降，如其不然，我们也可以攻打进去，没有首都，你的皇冠有什么价值呢？

纳海尔 我也是这样说法，我们应当洞穿他们，像一个红热的弹子，穿过一镑牛油一样，你说怎样，庶子？

邓鲁意 如其我们的炮弹都热得同你的头脑一样，而且我们有这许多的炮弹，我们就可以征服全球，是毫无可疑的，勇敢和激烈，是战争上很好的奴仆，但是很坏的主人，我们每次信赖他们的时候，都被他们把我们送在英国人的手中，我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败，这是我们最大的缺点。

贞德 你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胜，这是一个更坏的缺点，我以后要叫你们在战场上带着镜子，使你们可以相信，自己的鼻子，并没有完全被英国人割去，你同你的参谋先生们，至今还被困在奥利安士，要不是我使得你们攻击，你们永远应当攻击，只要你们能支持一个相当的时间，敌人自会首先停止，你们不知道怎样开始作战，你们不知道怎样使用你们的大炮，但是我知道的。

（她盘脚坐在旗上，不高兴的样子。）

邓鲁意 我知道你以为我们是怎样的，贞德将军。

贞德 不要去管这个，告诉他们，你以为我是怎样的。

邓鲁意 我想从前上帝是在你的一边，因为我没有忘记，你来的时候，风向是怎样的转变，而且我们的心中，是怎样的转变的，并且真实的说，我永远不会否认，我们是在你的旗帜之下战胜，但是，像一个军人，我要告诉你，上帝决不是任何人的每天的苦力，也决不是任何女郎的，你要是值得这样，他有时候会把你从死神的手中救出，使你脚跟立定，但是不过如此而止，脚跟立定以后，你必须拿你的力量和技能，自己奋斗，因为他对于你的敌人也必须公平，不要忘记这层，他在奥利安士已经由你的手中使我们脚跟立定，并且由于这个余荫，我们能够接连几次战胜，来到这里加冕的地方，但是如其我们再要假定下去，完全倚赖上帝，来做我们自己应做的工作，我们一定失败，而且是应该的！

贞德 但是……

邓鲁意 嘘！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们大家不要以为我们这几次的胜利，都完全不是由将略得来的，查尔斯陛下，你在你的告谕当中，毫不提及我在这次战争的一部分功劳，对于这层，我并不向你陈诉，因为民众当然愿意趋奉女郎和她的灵异，而不愿趋奉庶子的艰难工作，替她预备军队，替她筹集粮食的，但是我确实知道，有几分是上帝由这个女郎的手所替我们做的，还有几分是他留下给我，要我拿自己的智力来做的，并且我同你们说，你们的短短的灵异的时光，已经过去。从今以后，战术最好的就会战胜——如其幸运是在他的一面。

贞德 嘎！如其，如其，如其，如其！要是如其和并且，都成了瓶子，罐头，我们再用不着什么响器了，_{（激烈的立起）}我同你说，庶子，你们的战术是无用的，因为你们的武士，在实际的战争上毫无价值，在他们，战争不过是一种游戏，和网球及一切其他的游戏一样，他们订立许多规则，说怎样是公平，怎样是不公平，并且把盔甲堆在他们自己身上，及他们可怜的马上，以御箭锋，他们一跌下来的时候，自己不能立起，必须等候他们的侍从来到，扶起他们，与把他们挑下马背的人，商议取赎，难道你不能够看见，这样一类的事情，是已经过去，完全不能存在的吗？盔甲对于防御炮弹，有什么用处呢？并且如其有用，你想一个替法国及上帝作战的人，肯专是做赎金的交易，像你们的武士一样，一半都倚此为生吗？不，他们一定要战胜，他们走上战场的时候，一定要将自己的生命，从自己的手中，交在上帝的手中，同我一样，普通的民众，知道这个，他们没有力量置备盔甲，没有力量缴纳赎金，但是他们半裸着随我前进，走下城壕，走上云梯，直到城墙上面，在他们这是你的或是我的性命，而上帝总是庇佑正义的！你尽可以摇你的头，杰克，蓝胡子尽可以摸着他的野羊的胡须，向我跷起他的鼻子，但是记着那一天，在奥利安士，你们的武士和军官，都不肯跟我去攻击英国人，他们关起城门来阻我出去。是市民和群众，随我前进，打开城门，而指示你们以认真作战的方法的。

篮须 _{（见怪的样子）}做了贞德教皇，还不满足，你还要同时做凯撒和亚历山大。

大主教 骄傲定有一个失败的，贞德。

贞德 不要管他是不是骄傲，这不是真的吗？这不是常识吗？

纳海尔 这是真的，我们当中一半的人，都害怕把我们漂亮的鼻子碰坏，还有一半的人，都出去筹付他们的抵款，让她贯彻她的主张，邓鲁意，她没有知道一切的事情，但是她握住了棍子的正当的一端，战争是与以前的情形不同，晓得最少的人，常常是做得最好的。

邓鲁意 这些我完全知道，我并不再用从前的方法作战，我在安境哥尔，波意梯尔，及克吕赛已经受过教训，我知道我每次的动作，要费去多少生命，并且如其这个动作，是值得这个代价，我就照这样做去，但是贞德从来不肯计算代价，她奋勇上前，完全信赖上帝，她以为上帝就在她的衣袋里面，现在以前，她这一面有较大的人数，于是她战胜，但是我知道贞德，我看得出，有一天她一定会冒昧上前，只带着十个人，去做一百个人的工作,并且到那个时候，她就会发现，上帝是赞助人多的一方，她就会被敌人擒获，而且那个幸运的捉住她的人，就可以从瓦尔吕克伯爵那里，领得16000镑的赏金。

贞德 _{（得意的样子）}16000镑！咦，孩子，他们对我悬了这样大的赏格吗？世界上决没有这样多的金钱。

邓鲁意 有的，在英国，并且现在告诉我，你们各位，贞德被英人捉去的时候，你们哪一个会伸出一个指头来救她吗？我第一个来说，代表军队，一天她被一个英国人或白根地人从马上拖下来之后，那个人是不会突然震死的，一天她被他们幽禁起来之后，牢门上的门闩或铁锁，是不会被圣彼得的天使一指，就自己开放的，一天，他们发现她也是一个可以伤害的人，同我一样，并且是什么不能制服的人之后，她对于我们的价值，就比不上一个普通军人的生命，我也决不肯拿这个生命冒险尝试，虽然我是当一个武装的伴侣爱护她的。

贞德 我并不怪你，杰克，你说得不错，如其上帝让我战败，我就不值得一个军人的生命，但是在上帝由我替她立下这许多功劳以后，法兰西或许以为我是值得我的赎金的。

查尔斯 我先同你说，我是没有钱的，而且这个加冕典礼，这都是你的多事，把我可以借得到的最后一个小钱都用光了。

贞德 教会比你有钱一点，我就信赖教会罢。

大生教 女子，他们会把你从街上拖过，当作一个魔女把你烧死。贞德 _{（跑到他的面前）}哦，我的大人，不要说这个话，这是决不可能的，我是一个魔女！

大主教 彼得尔·高穹知道他的职务，巴黎大学已经烧死过一个妇人，因为她说你所做的是很好的事情，而且是依照上帝的。

贞德 _{（惶惑不解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呢？这个话有什么意思呢？我所做的事情是依照上帝的，他们决不能因为说句真话，就把一个妇人烧死。

大主教 他们已经这样。

贞德 但是你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你不会让他们把我烧死。

大主教 我怎样可以阻止他们呢？

贞德 你可以代表教会说话，你是一个教会的伟大领袖，我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有你的护佑保障我的。

大主教 我没有什么护佑给你，在你是骄傲及倔强的时候。

贞德 哦，你为什么老是讲这样的话，我既不骄傲也不倔强，我是一个可怜的女子，愚蠢得连字母都不能辨别，我怎样能够骄傲呢？并且你怎样可以说我是倔强，我始终服从我的声音，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从上帝那里来的。

大主教 上帝在地球上声音，就是世间教会的声音，而你所听见的一切的声音，都是你自己的成见的回响

贞德 这不是真的。

大主教 _{（勃然大怒）}你在他的教堂当中，告诉大主教，他是说谎，你还说不是骄傲和倔强呢。

贞德 我从来没有说你是说谎，你倒等于是说，我的声音都是说谎，他们几时说过谎吗？如其你不相信他们，甚至于就假定他们都不过是我自己常识的回响，难到他们不永远都是正确，而你们俗世的意见，都永远是错误的吗？

大主教 _{（愤愤的说）}向你劝导，是枉费时候的。

查尔斯 结果总是回到这一点来，她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

大主教 拿这个当你最后的警告，如其你以为自己个人的判断，远胜于精神导师的训迪，而因此得祸的时候，教会就要和你断绝，让你陷于无论什么运命，你的狂妄所能引导你的，庶子已经对你说过，如其你坚持自己的军事幻想，远胜于全体军官的意见——。

邓鲁意 说得明确一点，如其你没有在奥利安士时候一样的优势，就要去援救香旁义的戎兵——

大主教 军队就要和你断绝，不肯来援救你，皇帝陛下已经对你说过，皇室是没有钱来赎出你的。

查尔斯 一个钱也没有。

大主教 你是孤立的，是绝对孤立的，信赖你自己的幻想，你自已的愚昧，你自已的顽强，你自己的桀骜，将一切这些罪恶，都藏在一个信赖上帝的面具中间，你走出这个门口，一到阳光当中的时候，群众会来向你欢呼，他们会把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病人带来，请你医治，他们会吻你的手，吻你的脚，做一切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可怜的愚人们，使你头脑昏乱，使你因自信而发狂，这就是领你走上毁灭的道路，但是你的狐立并不丝毫减少，他们不能救你，我们，而且只有我们，可以立在你和那个柴堆的中间，在他上面，我们的敌人已经把一个巴黎的可怜的妇人烧死过的。

贞德 _{（两眼望着天上）}我有比你们更好的朋先和更好的忠告。

大主教 我看我是向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说话，一点没有用处，你拒绝我们的保护，决心使我们全体和你反对，所以从今以后，你防御你自己，如其失败，上帝可怜你的灵魂。

邓鲁意 这是真的，贞德，听他吧。

贞德 如其我早听这种的真话，你们大家现在还在什么地方呢？在你们当中，是没有帮助，没有商量的，不错，我在世界上是孤立的，我始终是孤立的，我的父亲，叫我的兄弟们把我淹死，要是我不肯住在家中，替他牧羊，而同时法兰西是正在性命呼吸之间，法兰西可以灭亡，只有我们的小羊是安全的，我想法兰西在她皇帝的宫庭当中，应当还有朋友，可是我看见只有一群豺狼，正在争夺她尸体的碎片，我们上帝在各处地方，应当都有朋友，因为他是人人的朋友，而且在我简单的头脑当中，我相信你们，现在把我逐出的，应当是我防御患难的坚城，我现在是更聪明了，一个人决不能因为聪明反而更坏事的，你们不要以为告诉我是孤立，就可以把我吓倒，法兰西是孤立的，上帝是孤立的，难道我的起孤立，比我的国家和上帝的孤立，还更要紧吗？我现在才知道上帝的孤立，就是他的力量，如其他听信你们妒忌的偏狭的意见，他还成什么呢？所以让我的孤立，也做我的力量，同上帝一起孤立，只有更好一点，他的友谊，决不能使我失望，还有他的启迪，他的仁爱，也是这样的，依赖他的力量，我要猛进，猛进，而且猛进，一直到死为止，现在我要出去，走到平民当中，让他们眼中的爱情，使我宽慰，而洗去你们的厌恶，你们大家都愿意看见我烧死，但是我如其经过火焚而死，这个印象，在他们的心中，一定会永远不灭的，所以，上帝赞助我吧！

_{（她离开他们！大家向她望着，默然无声，稍停一歇之后，格尔}·_第·_{雷依斯摸着他的胡子。）}

蓝须 你知道，这个女人是毫无办法的，实际上我并不厌恶她，但是这种样子的性情，你可以把她怎么样呢？

邓鲁意 皇天鉴临在上，如其她跌在卢尔河当中，我一定带着盔甲，就跳下水去救她出来，但是如其她在香旁义有什么愚蠢的动作，被人捉住，我只有听她的命运。

纳海尔 那你还是先把我捆绑起来罢，因为她的精神，像这样兴奋阶时候，我是会跟着她到地狱里去的。

大主教 她使得我的判断力，也发生摇动，她的激烈当中，是有一个危险的力量，但是阱陷已经在她脚下，无论是好是坏，我们决不能教她回来了。

查尔斯 如其她稍微可以安静一点，或是回到家去。

（他们垂头丧气的随她走下。）

〔幕落〕

—— 据1934年商务印书馆本，胡仁源译本未做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