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五代史演义』第二十九回 朱温计逼五侯反

却说朱温败回汴梁，聚众将议曰：“晋王屡次欺吾太甚，无奈他何。汝众将有何妙计？”葛从周曰：“某有一计，叫克用死无葬身之地。”众人大惊，便问计将安出？从周曰：“此乃故逼五侯反太原之计。今僖宗晏驾，昭宗登位，有五路诸侯未曾朝贺服丧，用此计逼之，必反太原以擒克用矣！”温曰：“是何五侯？”从周曰：“河中王重荣、华州韩鉴、曹州曹顺、兖州周顺、郓州赫连铎，此五路诸侯。大王可假昭宗旨意五道，领着三般朝典，将五侯问罪。五侯一见，必扯破诏书，杀了使命。先逼反了五侯，大王再将金宝结好五侯，一起起兵到泥脱冈，安排筵席，相待五侯。令他们起兵先上并州，去擒克用，然后梁兵继至。若战败时，也只败了五路人马，吾兵有磐石之安。”温大喜，遂假传旨意五道，三般朝典，即差尚让去河中府王重荣处，然后命齐克让遂至各路。朱温亲自操练军马，以备攻击。

却说尚让、齐克让二人去了，不消旬日，果然逼反了五侯。温又将金宝买他们，未及一月，那五路军马，各带文武官将，齐到泥脱冈来，各自安营下寨。温乃宰牛杀马，大排筵宴，款待五侯。酒至数巡，温欠身告五侯曰：“今天下扰乱，各自称尊。吾只受李克用之气不过，皆因他拨乱流毒，以致如此。”王重荣曰：“大王勿虑。今朝廷失政，说我五镇不去朝王吊孝，遣使领朝典来典我，逼反了我五镇人马。既蒙大王厚赐金宝，要吾等人马先上并州生擒克用，某等安敢不从？”温大喜，当日五侯商议进兵之策。温曰：“赫连铎可留下白马高思继，曹顺可留下邓天王，二人攒运粮草，应付诸营，勿使有失。”王重荣问：“谁肯为前部先锋，直抵并州擒贼？”张凯出曰：“某虽不才，愿充前部。”重荣许之。张凯领人马向前，一声炮响，只见旌旗蔽日，金鼓喧天，五侯之兵直上并州，不在话下。

却说李晋王自至太原之后，每日饮酒，更阑方撤。忽报五侯兵到，晋王大惊，急聚众将商议。晋王曰：“此必朱温逆贼用计逼反了五处军马。料五侯绝无此意，众将有何妙策？”周德威曰：“今五路军马，远来疲困，当先战他一阵，以挫其威。”晋王复问曰：“谁敢当先对敌？”李嗣源曰：“儿愿对敌。”晋王曰：“可带两路军去。”嗣源曰：“三千人足矣！”李存孝曰：“吾不用许多，只带一百人马，即可破敌。”嗣源大怒曰：“汝甚等人，敢夸大口。”存孝曰：“用人之际，何分你我？”二人似有相争之意。晋王先叫嗣源领三千人马前去破敌，却叫存孝只可带一百人去，二人领令前往。

却说嗣源上马，带三千兵，出林墩口而行。尘头起处，五路兵来，首将张凯出马与嗣源交锋。两将战五十合，胜负未分。晋王恐嗣源有失，令收兵回营。存孝见队伍回营，即时进曰：“儿曾引十八骑杀入长安，今夜亦只是十八骑，去劫五侯之营。如折了一骑，也不算功。”晋王曰：“汝昔十八骑杀入长安，彼皆不知，故能如此。今五侯已有准备，安得成功？”存孝曰：“若劫不得，愿该军令。”晋王调拨帐下精锐马军十八骑，并酒肉赏犒战士。存孝对十八人曰：“今夜奉命劫寨，请公满饮，各宜勉力。”十八人面面相觑，皆言五路之兵，势若泰山，如何敢去？存孝见众人各有难色，乃拔刀立于其中曰：“我为上将尚且奋不顾身，汝等为何惧怯？”薛阿檀与安休休众人，见存孝怒起，皆起身曰：“愿效死战，何惧之有？”

夜将三鼓，众将披挂上马，来至敌寨，直杀入王重荣寨中，奔中军而来。原来王重荣寨中，以车仗穿连不断，周围绕定，不能前进。只凭十八骑左冲右突，往来驰骤，如入无人之境，逢者便杀。各寨尽皆鼓噪，烽火烛天，喊声大振。存孝望南杀出，敌军莫敢抵对。晋王使人引军接应，存孝十八骑人马早已回至林墩口。五路兵见是存孝，莫敢追袭。后人有诗赞云：

击鼓声喧震地来，将军到处鬼神哀。

轻骑冲入五侯寨，方显英雄虎将才。

逸狂有诗赞曰：

甘宁百骑劫曹营，威振东吴至此称。

曾似勇南兵十八，五侯破胆尽皆惊。

存孝引军回时，点将十八人，不折一骑。来至寨门，众将欢声大震。晋王亲自出接，存孝下马，拜伏道左。晋王曰：“只此一战，足以惊丧五侯之胆。”即赐绢十八匹，刀十八口，存孝受下，分赐十八人。

却说五侯被存孝劫了寨，互相惊惧。赫连铎曰：“今日吾等皆被迷惑，全中了梁王之计，不该受他金酒，把五路兵尽丧于此。倘存孝明日复来搦战，谁敢当之？”张凯进曰：“吾既为先锋，当先破敌，岂惧彼哉？”次日张凯引军搦战，存孝亲自上马，左有薛阿檀，右有安休休，三军在门旗下迎敌。赫连铎纵马提刀而出，左有谢瑁，右有张凯。安休休挺枪直取赫连铎，两下战到八十余合，胜负不分。不防后面暗射一箭，正中安休休座下马胸膛，那马直立起来，把安休休掀在地下。张凯提枪欲刺，只听得弓弦响处，一箭射中张凯面门，翻身落马，众军合出救了回去。赫连铎退回，医治张凯。安休休回寨，拜诉存孝。存孝曰：“放箭救汝者，薛阿檀也。”安休休顿首拜谢。逸狂诗曰：

赫连铎自战休休，射马先输暗算筹。

神箭阿檀施报复，可怜张凯丧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