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女』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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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修改于 2022-06-08
景:伦敦,晚上1 1点一刻。正值夏季多雨时节,此时正是大雨滂沱,随处可见人们在焦急地等待车子和听见各种嘈杂声。不少路人正在匆忙地向市场和圣保罗教堂奔去。在这之前,教堂的门廊下已经有一些人在避雨了,人群中有一位太太和她的女儿,两个人都身穿晚礼服站在那里。所有人都是一副担忧的神情,万般无奈地看着下个不停的大雨,唯独一个人身子侧向一边,专心致志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教堂准时敲响1 1点一刻的钟。
女儿 (站在廊柱中间,靠近左边的柱子)这天气真冷!简直快要被冻死了。弗雷迪怎么回事?去了快20分钟了还没见他回来。
母亲 (站在她女儿的右边)时间没那么长,但也早该把车叫过来了。旁边的人 (站在这位母亲的右边)最早也得等到晚上11点半才能叫到车,太太!他们总得先把之前的那批客人送到家,然后才能转回来呀。
母亲 可是我们不能没有车子呀!我们可不能就这样一直站着,等到11点半?天哪,真糟糕!
旁边的人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怪得了谁呢?太太。
女儿 如果弗雷迪够机灵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或许从戏院出来的时候就坐上车了。
母亲 那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可怜的孩子!
女儿 别人就能叫到车子,为什么偏偏就他不行?
(远远看到弗雷迪从南安普顿路的方向急匆匆地奔向这边,跑到母女俩的中间,随即把手中的伞收起来。他是个20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身穿晚礼服,膝盖以下都被雨水浸透了。)
女儿 车子呢?怎么没看到车呢?
弗雷迪 根本就没有空车,一辆都看不到。
母亲 怎么可能呢?肯定有,弗雷迪,是你不够细心。
女儿 真是气人!难道让我们两个亲自去冒雨叫车吗?
弗雷迪 所有车子都已经被人占了。这雨下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谁不要坐车呢?我从这边一直跑到哲令十字街,几乎要到了卢德门转盘,同样没有车。
母亲 特拉法加广场那边你也去看过了吗?
弗雷迪 是的,那里一样没有车子。
女儿 你真的去找过了吗?
弗雷迪 我都已经跑到哲令十字街去了,难道还要我继续走路去哈默斯密斯那里吗?
女儿 那就是你压根就没有去那儿找过。
母亲 你也太没用了,弗雷迪!继续去找,等叫到了车子你再回来。弗雷迪 那也是徒劳,这只是让我再去淋雨而已。
女儿 你就不能为我们考虑下吗?这里这么冷,我们又穿得这么少,难道你想让我们在这儿等一夜吗?你真是既自私又愚蠢!
弗雷迪 好了,好了,听你的,听你的就是了!(他撑开雨伞,再次慌慌张张地奔向河滨方向,刚迈开步,就迎面撞上一个急急忙忙跑进来避雨的卖花女,她手里的花篮一下子就被撞落到地上。就在这一瞬间,空中急速地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似乎是在为这一场景伴奏。)
卖花女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弗雷迪,你的眼睛是用来干什么的?弗雷迪 真是抱歉!(他急急忙忙地跑下去了)
卖花女 (把掉落在地上的花枝捡回到花篮里面)瞧,真是个粗鲁的家伙,竟然把我的两把紫罗兰一脚踩进泥土里了。(她走过去,坐到那位太太右边的柱脚上,接着开始耐心地整理她的花,她其实长得还算不错。年龄大概是18,或许是20,总之是20岁以下。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又黑又脏的小草帽,上面满是灰尘和煤烟留下的污秽,好像从来就没有清洗过。头发看起来也似乎很长时间未清洗了,变成了难看的灰褐色。她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大衣,布料粗糙又破旧不堪,衣服长及膝盖,但腰身刚刚好。下身穿着同样破旧过时的深黄色裙子,外面罩着一件粗布围裙。脚上的靴子早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即使这样,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当然要是跟太太小姐们相比就显得很邋遢了。但是她相貌并不差,只要稍加打扮即可。此外,她还有必要去牙医那儿清洗一下牙齿。)
母亲 你是怎么知道我儿子的名字的?
卖花女 哦,原来他是您的儿子啊!哼!那您这当妈妈的如果能够好好地教育孩子,他也不会弄坏了别人的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啊。既然这样,您就赔钱给我吧。
女儿 妈,别听她的话,不要给她!
母亲 克拉拉,还是多少给点吧。你身上还有零钱吗?
女儿 没有了,就只有一个6便士了。
卖花女 (心里充满期待)6便士我能找得开,好心的太太!
母亲 (对克拉拉)把钱拿来吧。(克拉拉不情愿地把钱放在母亲手里)
(向卖花女)给,这是赔给你的损失。
卖花女 真是谢谢您了,太太!
女儿 让她给我们找钱。这花不值这么多钱,平常一把最多也就一个便士。
母亲 算了,克拉拉,给她吧。(向卖花女)这些都是你的了。
卖花女 哦,太感谢您了,太太。
母亲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知那位少爷的名字的?
卖花女 哦,我可不清楚。
母亲 可我明明听到你刚才叫了他的名字。你还是说实话吧。
卖花女 (辩解)我可没想说谎!不管是弗雷迪还是查理,都不过是我自己顺口叫出来的,对陌生人不都是这样吗?
女儿 这钱算是白给了,妈妈,你不能这样看待弗雷迪呀。(她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情,退到了柱子后面。)
(这时,跑过来一个年纪大点的,看起来性格温和、属于军官级别的绅士。他身上穿着晚礼服,外面套着一件夹大衣,同样地,裤脚完全被雨水打湿了。他收起手上那把湿漉漉的雨伞,然后站在那位太太的女儿刚刚站过的地方。)
绅士 唉,这天气!
母亲 (向绅士)先生,您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会停吗?
绅士 我看不会了。就在两分钟之前又变得更大了,不是吗?(他走到柱脚边上,挨近卖花女,把脚放在她旁边的柱脚上,微微弯腰把卷起的裤脚放下来。)
母亲 这雨下得这么大,可怎么办啊!(她更加担忧了,也退到柱子后面,挨着她的女儿。)
卖花女 (那个绅士挨着她的时候,赶紧殷勤地向他说话)一旦这雨突然下大,就表示要停了。不要太担心,先生,就买一支我们穷人的花吧。
绅士 抱歉!我身上没有零钱。
卖花女 先生,我找得开钱。
绅士 那你找得开一镑吗?我只有这么大的。
卖花女 哎呀!您还是买枝花吧,长官。我找得开半先令呢。这个就算您两个便士行吧。
绅士 算了,别再啰唆了。(用手伸进口袋)我确实没有零钱了——哦,只剩一个半便士,行了吧?(他走到另一柱子边上)
卖花女 (很沮丧,但又觉得好歹还有一个半便士,有比没有好)真是谢谢您了,先生。
旁边的人 (向卖花女)你说话当心点,你给一枝花给他。后面那人可是把你说的那些话都给记录在本子上面了。(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向那位手拿笔记本的人。)
卖花女 (吓了一跳)我只不过是和那位先生说了几句话而已,可没做什么坏事呀!我卖花也不能算是犯法啊。(生怕出什么事,大声地说着)我可不是会干坏事的人,我是好人。你们都帮忙说说话,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请那位先生买枝花而已。(四周围人声鼎沸,大多数人站在卖花女那边,也有人认为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叫着“不要吵了”、“又没人对你做什么”、“安静点吧”、“吵到别人了”、“没完没了的干什么呀”等,一些成熟稳重的观众是这样说的,而另外一些脾气暴躁点的则直接让她闭嘴,甚至有人大声呵斥她是不是脑子不正常。站得远点的人则是一头雾水,纷纷挤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拥我挤,七嘴八舌的,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怎么回事呀?她做什么了?那个人是谁呀?”“那个侦探把她的话都记录下来了。”“是吗?为什么呀?”“她卖了花给这位先生”,等等。卖花女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在绅士旁边大声叫嚷着)先生呀!可千万不能让他把我送进警局呀!那样的话我就完了,就因为和您说了几句话,被当成了坏人,就要惩罚我,他们……
做记录的人 (走向前,来到卖花女旁边,那些原先在一旁的人都跟着走过来)得了,得了,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谁要抓你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旁边的人 (对卖花女)放心,没什么事的。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坏人,你看看他的皮鞋。(对做记录的人解释)先生,她肯定把你看成是警察局的外勤人员了。
做记录的人 (立刻对这名词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外勤人员是什么职业?
旁边的人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意思就是——就是去外边跑腿的啦。换句话说,就是收集线索的意思嘛。
卖花女 (仍然叫嚷个不停)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说半句……
做记录的人 (语气严厉但友好地)好了,好了,叫嚷什么呀!你从哪看得出来我是警察了?我哪里像个警察了?
卖花女 (仍然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你为什么把我说的话都记在本子上面呢?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乱写?你敢不敢把那个本子拿过来让我看看?(做记录的人把本子打开拿到她跟前,将本子平放在手里,站在后面的人拼命往前挤,稍不小心就会被挤倒在地。)做记录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开始读着记下的笔记,还一边将她的发音模仿得惟妙惟肖)“不要太担心,先生,就买一支我们穷人的花吧。”
卖花女 (表现得非常害怕)我只是叫了他一声“先生”,我可没什么坏心思呀。(向绅士)先生呀,您可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就去告我。您……
绅士 告你?谁说要告你了?(向做记录的人)先生,如果您是个侦探的话,我并没有觉得这位年轻女士对我有什么不利,所以您没必要插手这件事。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没有恶意。
一个旁观者 (对警察局的秘密行动表示不满)是啊!在场的都知道这个,你这是干什么呢?不要随便管人家的事。这人是想升职吧?什么事都想管。那姑娘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怎么能这样呢?一个小姑娘来这儿躲雨还要受人的气,真是的!(对卖花女持同情态度的观众又让她重回到柱脚那儿,她再次坐下,但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
旁边的人 我看他不是什么侦探。根本就是个好管闲事的无聊的人,不信你们看他的皮靴就清楚了。
做记录的人 (很淡定地回过身问他)您住在塞尔西的家人都还好吗?
旁边的人 (无比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家在塞尔西的?
做记录的人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说的是对的。(向卖花女)你为什么大老远地跑到东城来呢?你的家是在里森格罗佛的呀。
卖花女 (感到恐惧)哎呀,我离开家来东城又怎样了?猪圈都比里森格罗佛要好,更过分的是,我每周的房租就要4先令6便士。(禁不住伤心地哭着)唉,呜呜……
做记录的人 没人管你住哪儿,不要再这样吵闹了。
绅士 (向卖花女)好了,好了。你想住哪儿是你自己的事,他没权利管你。
一个刁钻的旁观者 (用力挤到做记录的人和那绅士之间)如果我居住在富人区的公园路 【注:公园路指的是伦敦那些富人的住宅区。这里说到的英国政府的住宅规划,是由于在19世纪后半期,伦敦穷人的居住卫生问题曾一度成为社会上的热点话题,并且被拿到议会上多次讨论。但是因涉及资本家们自身的根本利益,所以这一问题始终未能得到解决。】 ,我倒是可以跟你探讨一下政府的住房规划。
卖花女 (停止哭泣,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怀中的花篮,自言自语)您真的是个好人呀。
刁钻的旁观者 (对她不予理睬)那你说得出我是哪里人吗?
做记录的人 (脱口而出)霍克斯顿人。
(围观的人对此感到惊讶不已,对做记录的人表现出了更浓厚的兴趣。)
>刁钻的旁观者 (惊讶不已)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家伙,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竟然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卖花女 (仍在生闷气)那又怎么样,他也管不到别人的事。
旁边的人 (对她)这是当然了。这没什么好可怕的!(向做记录的人)
你这人,别人没做什么,你把别人的底细打听得这么清楚干吗?
你有证件吗?
几个旁观者 (听到这些与法律沾边的问话,立刻就随声附和起来)是啊,你有证件吗?
卖花女 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跟我没关系。
旁边的人 你瞧不起我是吗?你胆敢这样对待一位绅士吗?
刁钻的旁观者 是啊,如果你真的这么厉害,那就算算那位绅士是哪儿的人。
做记录的人 乔特纳人,中学就读于海洛,大学就读于剑桥,学成后就去了印度。
绅士 他说的丝毫不差!(周围的人感到更惊讶了,开始佩服做记录的人,周边的气氛渐渐地缓和起来。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你们听见了吗?他什么都清楚呢!真是厉害呢……)先生,请问您是不是凭着这项本事在游乐场混饭吃的?
做记录的人 我想过这样做,说不定以后会去呢。
(雨已经停了,人群周边的人都四散离开。)
卖花女 (看见人们都对做记录的人这么感兴趣,心里觉得不舒服了)他不是个“先生”,哪有“先生”会把穷人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的?肯定不是“先生”。
女儿 (越发没有耐心了,硬是要往前挤,一直挤到绅士站的位置,于是绅士礼貌地向后退到柱子的另一边)弗雷迪真是的!怎么回事呀?再这样待下去,我都快得伤风了。
做记录的人 (赶忙把她的“伤风”两个字的发音记下来,一边喃喃自语)
厄尔斯考特人。
女儿 (语气严厉地)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做记录的人 哦,是我的声音太大了吗?我不是故意说给您听的。
真抱歉!您母亲是艾普森人,确定是。
母亲 (走到她女儿和做记录的人中间)真是稀奇!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就是在艾普森那边的胖女园长大的。
做记录的人 (顿时觉得兴趣大增,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地名确实有趣极了!真抱歉!(向女儿)您是打算叫辆车子是吗?
女儿 你别对我说话。
母亲 注意你的言行,克拉拉。(她女儿只得默不作声了,然后心怀不满地走到后面去)先生,要是您能帮我们叫辆车子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做记录的人拿出一个哨子)哦,真是太感谢您了。(母亲也走到她女儿那边)
(做记录的人将哨子放到嘴边使劲吹了一下。)
刁钻的旁观者 瞧,我没猜错吧?他确实是个警察。
旁边的人 他拿的是打球专用的哨子,跟警察局没关系。
卖花女 (念念叨叨地倾诉着)他凭什么冤枉我呀?我跟那些太太小姐们一样,真的是好人哪!
做记录的人 就在两分钟前雨就停了,你们都没注意到吗?
旁边的人 是呀!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害我们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他向河滨街走去)
刁钻的旁观者 我也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你是安维尔疯人院的,你还是赶快回精神病院去吧。
做记录的人 (纠正他的发音)是韩维尔 【注:韩维尔,地名,在伦敦圣保罗教堂以西10英里,当地著名的精神病院最多可收留两三千患者。】 ,不是安维尔。
刁钻的旁观者 (模仿上等人的发音)好吧,教授先生,真是非常的感谢您!哈哈!那就祝您晚安了。(他故作姿态,毕恭毕敬地用一只手高高地举起帽子,做完这一套动作之后才走开了。)
卖花女 看他对别人这么嚣张,要是有人对他这样做行吗?
母亲 雨已经停了,克拉拉。我们坐公共汽车回去吧。(她双手提着裙子,然后匆忙地走向河滨街)
女儿 说不定再等一下就……唉,真是的!(随即跟着走下去)
(现在门廊下只剩3个人了,那个做记录的人、绅士还有卖花女。
卖花女仍旧坐那儿收拾自己的花篮,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卖花女 真是个可怜的人哪!不仅得忍受贫穷,连个安稳的日子都过不上啊。)
绅士 (再次回到原来站的位置,在做记录的人的左边)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有什么秘诀吗?
做记录的人 只不过是应用语音学而已,简单地说就是语言的科学,这不仅是我从事的工作,更是我的兴趣所在。凭借自己的兴趣来谋生,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呢!当你们听到爱尔兰人或者约克郡人的方言,马上就能分辨出他的家乡在哪儿。而我不管是听到谁的口音,都能准确地说出他来自哪里。总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距离能控制在20里以内。伦敦人的话,准确度更高,不出五六里,甚至是两条街以内的范围。
卖花女 哼,脸皮还真厚,大男人欺侮一个姑娘家!
绅士 那这个能给你带来收入吗?
做记录的人 当然可以了,而且形势不错呢。在这个暴发户盛行的年代。在肯特镇不少人最初的年收入也就80镑,但是住进公园路之后年收入一下子增加到10万镑。他们都希望摆脱掉原来的方言,可是一张嘴就现了原形。而我正好可以帮助他们。
卖花女 管好自己不就行了吗?不要多管我们穷人的事……
做记录的人 (变得暴躁)你还真是让人讨厌,停止你的这些牢骚吧,否则请你离开这儿。
卖花女 (小声顶嘴)我想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做记录的人 像你这样的一个姑娘家,说话又这么难听,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哪儿也容不下你。你就应该时刻记住自己是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你只应该使用莎士比亚、弥尔顿和英译《圣经》里的语言,而不是愚蠢地坐在那儿不停地唠叨。
卖花女 (听完这些话,她一时愣住了,偷偷抬眼看看他,觉得惊讶可又不知道怎么回嘴)哎——天啊——我的天啊——天啊!
做记录的人 (急忙打开笔记本)老天!这个发音真妙!(他不仅把它记录下来还照着本子模仿,说得一模一样)哎——天啊——我的天啊——天啊!
卖花女 (觉得很有意思,禁不住放声大笑)哈!
做记录的人 你听听,脱口而出就是不堪入耳的土话,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但我能保证,只需要给我3个月的时间,我绝对能将她彻底改变,就算是让她出席外国大使的花园宴会,别人都会把她看成是高贵的公爵夫人呢。另外,我还可以给她找个像样的工作——上等人家的保姆或店员,这种职位只有说纯正的英语的人才能获得。我做这一行,一方面是为了获得更多财富——成为一名有钱人。另一方面还有其他的好处,那就是更好地研究语音学,成为类似于弥尔顿式诗人的那种人。
绅士 我本身也在研究印度语言,还有……
做记录的人 (非常激动)真的吗?那你认识那位比克林上校吗?就是那本《口语梵文》的作者。
绅士 你说的比克林上校就是本人,那您是谁呢?
做记录的人 亨利·希金斯,《希金斯万国注音字母》的作者。
绅士 (既意外又兴奋)哦,真的吗?我特地从印度过来找你。
希金斯 正好我也打算去印度找你呢。
比克林 那你现在住哪儿?
希金斯 住在温波街27号甲。明天你就来我家吧。
比克林 我暂住在卡尔顿饭店。还是先到我住的饭店去吧,这样我们可以边吃夜宵边聊聊。
希金斯 好。
卖花女 (当他从她身旁经过时对比克林)好先生,求您买枝花吧,我可连住宿的钱都出不起呢。
比克林 但是,我确实没有零钱了,抱歉。(他继续向前走。)
希金斯 (看出她说谎)你骗谁呢?刚刚还说自己可以找得开半先令不是吗?
卖花女 (一下子慌了神)你这人真是多嘴!(气愤地把篮子扔在他脚下)那你出6便士把我的花都买走行吗?
(教堂敲起了1 1点半的钟声。)
希金斯 (钟声使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虚伪与对待穷人这种过分计较
的态度是不对的)这倒是提醒了我。(他严肃地举起帽子行礼,拿出一大把钱扔进花篮,然后紧随比克林离开了。)
卖花女 (开始不停地捡花篮里面的银币,边捡边赞叹不已)哎——呀!
哎——呀!……
弗雷迪 (从一辆出租车上下车)总算是有空车了,喂!(对卖花女)
之前在这儿躲雨的太太小姐去哪儿了?
卖花女 雨停后她们就走了,是坐公共汽车回去的。
弗雷迪 唉,那这辆车可怎么办呢?真倒霉!
卖花女 (趾高气扬地)没事,小伙子,正好让我坐回去吧。(她得意扬扬地去拉车门,车夫急忙伸出手从里面关紧车门不让她上。她知道车夫觉得她出不起车钱,便从花篮里抓了一大把钱放在他面前)瞧,我可是有钱的人。(车夫笑了笑,松手打开车门)德鲁里路,安琪儿法院,挨近迈克尔乔治油店。让我看看你的速度有多快!(她迅速地上了车,“砰”的一声用力关上车门,汽车开走了。)
弗雷迪 唉,真是倒霉!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