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列表
- 自序
- 蔡尔康序
- 卷一
- ├ 青天白日
- ├ 银雁
- ├ 王大姑
- ├ 雅赚
- ├ 东邻墓
- ├ 龙梭三娘
- ├ 迦陵配
- ├ 刘子仪膏药
- ├ 吴孝子
- ├ 桂林臬署三异
- ├ 应声蓝面鬼
- ├ 忠魂入梦
- ├ 玉红册
- └ 奚大瘤
- 卷二
- ├ 了不了道人
- ├ 闺侠
- ├ 瓶隐子
- ├ 慧眼救难产
- ├ 俞翠燕完贞
- ├ 东野砧娘
- ├ 田处士石驴
- ├ 桑儿
- ├ 血瘤中有大红宝石
- ├ 俨然齐人
- ├ 捆仙索
- ├ 盈盈
- ├ 义仆琴轸
- ├ 以癫寄烈
- └ 千秋冥吏
- 卷三
- ├ 一声雷
- ├ 烈殇尽孝
- ├ 父子神枪
- ├ 珊珊
- ├ 痳疯女邱丽玉
- ├ 佟阿紫
- ├ 雪里红
- ├ 邬生艳遇
- ├ 假五通神
- ├ 父子同日成婚皆元配
- └ 郝腾蛟
- 卷四
- ├ 香妮儿
- ├ 海阳李氏女郎
- ├ 长人
- ├ 谷慧儿
- ├ 白老长
- ├ 识字魈
- ├ 上官生
- ├ 戴笠先生像
- ├ 鹿女泉
- ├ 铁簪子
- ├ 海滨古铁
- ├ 金奴玉液砚
- ├ 冰炭缘
- ├ 卖儿田
- ├ 北极毗耶岛
- ├ 神灯
- └ 宓珠
- 卷五
- ├ 卓二娘
- ├ 丹青奇术
- ├ 范小仙
- ├ 郁绿云
- ├ 樟柳神
- ├ 木孩童
- ├ 古铁剑
- ├ 痴兰院主
- ├ 沉香街
- ├ 小癞子
- ├ 嵇耸殁为文信国公冥幕
- ├ 丧事演剧
- ├ 谷於菟
- ├ 丐癖
- ├ 路九郎
- └ 发绣佛
- 卷六
- ├ 太容第一洞天
- ├ 秃发张
- ├ 陆季真
- ├ 巫仙
- ├ 十八鹤来堂
- ├ 玉牌殉葬
- ├ 邓龙君
- ├ 翟仙石
- ├ 离魂婿
- ├ 鬼神报施各别
- ├ 稽查天下五岳四渎香火使
- └ 妾薄命
- 卷七
- ├ 大脚仙杀贼三快
- ├ 南郭秀才
- ├ 驴化为履
- ├ 树孔中小人
- ├ 楠将军
- ├ 昙花记
- ├ 博山两贤妇
- ├ 珠江花舫
- ├ 金竹寺
- ├ 石郎蓑笠墓
- ├ 马姓
- ├ 独角兽
- ├ 离垢园
- ├ 陶庄
- ├ 十丈莲
- └ 古泗州城
- 卷八
- ├ 刑房吏
- ├ 塑少陵像
- ├ 血炬照银
- ├ 玉蟾蜍
- ├ 葫芦生
- ├ 来不得
- ├ 金虾蟆
- ├ 铁锁记
- ├ 蚌珠
- ├ 莽头陀
- ├ 赚渔报
- ├ 耍字谜
- ├ 公道娘子
- └ 除三孽
『夜雨秋灯录』俞翠燕完贞
- 本章共 2.14 千字
- 最后修改于 2022-06-01
俞叟名愚,字真愚,年将杖乡,只有一女名翠燕,貌妍丽若天人。愚因抱邓攸戚,尽以生平文艺授之,有林下风焉。幼字同里石生名鼎者。生日日抱本头,业中落,赖寡母纺绩为活,而窘状时露。戚里咸藐视之,炊烟断,虽贷一文钱亦不与。愚渐悔,以金啖生母。生知之,颇不平。母笑曰:“吾患儿不成,不患无儿媳,倘赖祖宗荫竟发籍,何患无金钗十二行也?渠俗骨,那有眼觑孤寡,曷允其请为便。”生泣受教。明日,遂以离婚书换金归,藉免馁矣。里有张武举,名大点,字其信者,家素饶,瞰女美,以多资强委禽妆,且期速遣嫁,愚欣然诺。
愚妇知其事已成,无如何,惟不敢遽告女。至惊诧私虑危于衷者,惟女之寡婶安山氏耳。素与香积庵尼阿鹦善,鹦适索月供,见满座置箱箧,几榻皆崭新衣裙,钗钿正营制,笑谓女曰:“翠姑大喜,鹊桥不远矣。”女正疑惧,闻尼言,心怔忡,益虑有他变,私询于婶曰:“阿鹦日间言,究云何?”婶半晌不能对。女又问,婶曰:“汝今夕将出阁,何絮絮。”女面頳良久曰:“女子终有下嫁日,儿原知之,但婿家素贫,不知何若是之华丽?”婶笑曰:“小妮子太颜厚,汝知婿家姓乎?”曰:“石郎也。”曰:“石郎耶?张孝廉也。”女大惊曰:“耳幼字石郎,媒妁所凭,神天共鉴,何曾字张?”婶遂为女述颠末,且曰:“汝父恐汝娇惰惯,不耐守四壁,张豪富,里有小邓通之号,行将锦衣玉食,不胜于依穷措大操井臼,尚不获一饱耶?”女哭曰:“婶素钟爱女犹子,今何忍加戏谑?”婶又以离婚书对。女益悲不自胜,曰:“死耳,死耳,复何言。”婶见其意决,筹久之,慨然曰:“且少安,倘万无策,吾当导尔遁。”问:“遁何处?”曰:“汝有姨母居郭外三里许,渠又寡,家无应门童,汝忘之耶?遁彼处极便。”女伏地叩曰:“事急矣,曷即遁?”曰:“可。”
咸椎髻布衣,启后户,篝灯出。行许时,茧足迟滞,汗涔涔,气吁吁,颇苦,赖婶挟之行,将抵门,曰:“到矣。”女欲扣扉,曰:“且缓。”须臾,自门隙瞰之,则见姨与少年僧灯下偎依昵饮,状甚亵。女哭曰:“进退俱不可,奈何?”婶亦棘手,继自笑曰:“唉,此去石家不远,曷即往投,匆匆成嘉礼,虽天王子不能攫矣。”女曰:“私奔可乎?”婶曰:“小妮子何其痴,老身虽巾帼,汝长上也,岂有长上送之家而曰私奔乎?”女恍然悟,遂偕之寻别径行,惝恍间,果见老屋数椽,荧荧露灯光,机声轧轧,与书声相倡和。盖生方夜读,而母正纺绩。
两人遽掩入,母固识女,骇问何来?安山氏具述之,且曰:“请阖扉下键,草草即合卺,脱有变,老身自当之。”又谓女曰:“我怜汝志,始作女昆仑。石郎非终于贫贱者,善事姑与良人,无恃娇,贻老身忧。”相与洒涕,立俟成礼而去。
是夕,即张亲迎夕也,夜午,仆从鼓吹舁肩舆至,而愚正寻女与婶不见,惶急非常,询佣媪及门外击柝人,始审二女向某路行,度是姨家,遂偕张舆从往寻。姨正与僧裸登榻,忽闻剥啄甚厉,仓皇无匿僧处,与穷裤,外以被裹之置榻下,自则着衣出询为谁?以寻女对,姨大骂,不肯启。张益信,叩门益急。无已启之,众哄入,姨色变,众遍搜,得榻下裹,扪之腻然者人也。张大喜,抱置舆中,鼓吹立抵家,呼婢妾速扶新人出,再迟恐闷煞没头鹅矣。讵解被睇视,则光其颅而目灼灼者,僧也。婢妾哗然奔避。张怒恨,叩署鸣于官。官命且锁置门房边侧室,俟天曙始讯。
安山氏闻之大诧曰:“渠虽不贞,然究由我故丧廉耻,罪戾深矣。”夤夜遣干仆袖金赂衙役,且恳庵尼阿鹦为更鹜计。遂出僧而置尼于裹。明日,官坐堂皇,提裹勘解,则光其颅而目灼灼者,尼也。呼媒媪扪之,果尼。鹦号泣曰:“尼与孀妇本旧识,共习女红,夜深不能归,留宿作方外谈,有何罪过而缚置公堂。此大辱,不愿生矣。乞杖下毙之为快。”官亦拍案怒未已。然究不知愚女往何处。安山氏遂自首,详述颠末,且证姨无淫行,慷慨陈词,泪随声堕。官为动容,即飞签械张、俞至,欲惩以刑。叩数十,始罚张出百金为女作奁资,出百金半与尼,半与安山氏。又罚俞出腴田百馀亩,与生供膏火。案结,释众出。
生由是家渐裕,读更倍。明年,成进士,历官守牧,有政声,皆翠燕内助功也。愚晚景颇困,如生当日,犹赖生恤。太夫人故,官再起,坚请安山氏进署,奉之如母焉。偶有讼僧奸状者,庭讯时,安山自屏后窥之,即当日妇狎之僧也,托钵遁此,又遭法网,立予重惩,逐还俗云。
懊侬氏曰:翠燕守贞,阿婶之功也。否则一死而已,于事有何裨益?贤哉安山氏,亦侠,亦仁,亦智,亦勇,亦权。须眉中且不可多见,况且巾帼乎?举世迂儒拘牵绳墨而愤大事者,若以安山氏为法,则化臭腐为神奇矣。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