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桢　弼虞，六安州人。《慧观堂集》。

柬刘肖华

老师横被恶语，当事不白，祯得报时，头发上指，目眦尽裂。盖从古留犊载石之贤，原无完美，何至造无根之议，设不必有之事，而中伤若此！乃中伤我师者，皆不得死所。“仰面唾天，自污其身”，佛之说，信不欺矣。

答顾惺涵

晋安烦剧，知不足以辱妙解，而人情物态，稍稍不可以理论。委蛇嫌于尚通，鲠直嫌于任戆，迁转于不通不戆之间，又嫌于失主。大约一介自别，人风不摇，便是涉世家数，无端臧否，我止以木鸡消磨之耳。此不佞千虑一得，亦足备高明采拾否？

寄真存古

足下观物如朗鉴，而守口如覆瓶；防身如履冰，而爱人如冬日。同堂勿昵为腹心，共胞勿轻与肝膈。寻常宴会，上之勿议及国家，次之勿语及臧否。不佞常与诸同寅，一谐一谑，皆为后日诽谤之资，殊可鉴也。

柬吴中阳年兄

初年丈有龙门之命，适不佞弟得赐休沐，既弟谒选春明，而年丈以艰归矣。吴水无鱼，峄山乏雁，弟与丈共胞乳者，何能堪此疏越耶？弟生不造，一麾入闽，妒忌横集，未岁余罹先君之变，又岁余有破甑之嗟，世路羊肠，群情荆棘，弟从此与波涛绝矣。弟常言为理官者，退避则两台心嗤，独任则藩臬侧目，戈戟攒于腹心，寇敌伏于堂奥。傥非才如干将，而养若木鸡；守如处女，而识若渊龙：则一分作用处，便有一分阻挠。此自年丈独解，何俟不佞烦聒，第不佞重伤于虎者，今目不觉谈之色变矣。

复李劬云

南中曹事稀简，清议沓杂，即一燕饮，一登涉；亦有操月旦而弄讥评者。千乞为国家自玉。

柬路带河

当今瑕瑜杂沓，泾渭混淆，百姓以为鸾凤，而上曰鹰鹯；两台号曰循良，而民称蟊贼：其苦思盖难言之矣。年丈今不赴炎而就冷，第吾侪显晦工拙，原有一假作用：承上不妨缜密，而与众不妨宽和；莅下不厌严肃，而训士不厌频烦。从来信步登天衢，直截列台鼎者几人！不佞情关胞膜，不自觉其言之娓娓也。

柬陈父母

台台遇事风生如发机，谳狱得情如观火，旧直指微有龃龉，亦自有说。凡起家县令，致身台省者，以并州为庄田，以故役为线索，每每遥制新令之肘腋，而阴操其短长。老父母槐棘之下，堂皇之上，两造鞠理，岂尽操平！此中必分曲直：直者不任恩，曲者善造谤。彼得时则驾者：闻一誉，如以水投石；闻一毁，如太白入染。虻聚成雷，丛轻轴折，无端媒孽，遂令发冲，衅起于宵小之传宣，而毒中于请托之抵牾也。言之真堪扼腕。

柬王赤江

近见当路诸公，以索瘢为报复，以追捕为连章。胞膜排挤，奸良反复，惜在名则坏其平生，惜在官则斩其株类。人各有心，道路唯目，又何如不佞露帻披襟，箕踞趺坐。耳不闻群诽，目不亲朝报，手一编，花数本，偃仰栖迟者之自愉快也。

复何六阳

张江陵太有权，而政府之无权也。自江陵始，孙立亭初为冢宰，杜绝贵人请谒，而冢宰之无权也。自立亭始，今议论沓杂，索瘢已甚，竟令圣天子耳目壅阏，人人猜疑也。亦自今日台省始，不佞持局外观，栖岩饮谷者，似快活逍遥几着！年丈其首肯否？

柬许青亩

门下廉如永夜对四知，慎如千钧引一发，不佞耳目俱全，路人祷颂未竭。熟悉乐只，宁不厌心？第欲纵观事略，撰作图画耳。一片苦心，万家春蔼，断不令江淮没没也。归当遣问以报。

招王鹿柴

诘朝肩舆过我，无问雨旸。弟不治具，如茅容之饭林宗；翁勿唱驺，若王宏之酌靖节。

柬胡见可

台下品如东箭南金，才若披霞斗锦。以文章饬群吏，自不兢不絿 ，以肃官常；用恻隐涤诸疑，应且读且怜，而渡彼岸：此无俟先生之常谈，莫助皋繇之石画也。第凡官日练日熟，理署日做日生。不任事，而两台难刮目；稍担繁，而藩臬为裂眦。阅一陈案牍，经数夕而未得终篇；辨一大积冤，檄十移而不能完局。衷知有当道豺狼也，而不敢撄其锋；耳悉有凭社狐鼠也，而无计捣其穴。甚者突未黔而讯我奸良，面未觌而操彼黑白。此中须有四顾踟蹰之审，方可离此恶窠，脱彼苦海。昔人有云，理官有四苦：马不歇蹄，手不停批也，苦则劳；俸难糊口，而锾不入署也，苦则清；讯谳心血为枯，贤不肖同袋而受也，苦则焦；明扬则恩归两台，而暗摧则怨敛四府也，苦则冤。不佞已被伤者，今日谈虎觉色变矣。且闻包山霅溪之间，风景清远，其俗敏柔而慧，其民桀骜。而阴持上人之长短，柔则易亲，慧则多锐，桀骜则干纪而犯刑。晏子御者之妻曰：意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惟深惟下，此入佛入魔之良剂，而度世超世之善规也。娓娓阔幅，聊资座铭。盖不佞以同源之谊，兼缁衣之好，与寻常枌榆者不等，故其语无伦次而意极谆恳者如此。

叶甲　白生，莆田人。《师石堂集》。

与方八公书

正疑此数日何鱼书寥寥也，云横木户，月压柴床，昔日佳朋，渐为风雨，时接尊笺，使人喜快不可言。世情之深浅，交道之厚薄，如立水中，高卑自见。今日不与文士墨客游，彼亦不我游，无益适自取辱耳。自放榜后，似山大摧，如墙大坏，如人之忽盲，如天之忽无日月。然自悔文章不投世好，时命不逢，忧之无用，惭之甚愚。楚项埋骨于江头，虞姬遮血于马上，世俗者笑之，壮夫怜焉。然贤达有万不称心之事，只以一杯酒消之，亦作僧作佛之要诀也。日者以来，闭门无事，呼倡优徒隶之辈以为朋，结屠狗椎埋之流以为侣，狂歌浩叫，发散齿颓，衣带曲尘，袂禳酒气，卓乎以此为乐也。间或稍醒，则又箕踞读一二古人诗，聊当呜咽。近又结纳丽姬狎媟名媛，寄性情于芳粉之家，托绵绪于香胭之手，相对则作连理之歌，离别则制相思之曲，神容仿佛，思理芊眠，浩乎不知有功名富贵之乐也。无声前有手书见教，仆时答之不详，今思身已落井，谅不能救人，欲面晤一快，所谈又奈何入山作楚天孤客也。入山之计，无声果读书乎？果避世乎？避世不宜与功名之士为伍，读书亦当与销落之流为俦，斯虽戏谈，实多妙论，幸为我达之。吾八公当此时不我遐弃，知八公根器厚矣。刻草若成，叙文宜以今日盛名者为冠，苏公以为凶衰不祥之书，奈何可弁冕也。贵恙近如何？幸加餐饭。

与家太守书

方庚午战未败时，亦谓富贵吾所自有，人定胜天，岂有迟我十年作贵。昔人谓杜暹读书，不得作官；西楚勇伯，不得作天子：尝始不信，乃今知之。丁卯之战，罪在人，不在天；庚午之战，罪在天，断断不在人。昨长修报甲书曰：吾辈抗志云霓，拖光星汉；固自常分，傥不能鸣珂帝阙，即当注籍仙京，采柏上之芝，餐神瀵之水，豹隐深霞，翥翔云上。斯言可与知士道，难与俗人言也。吾党悟头极高，灵根极慧，宿缘既彻，世味亦透。不比乡村老宿，至头白齿落时，犹挑灯呻吟苦诵，以为石压笋斜出，卷土重来为其口实也。上不能临川祝逢逢，入山呼飞飞，图县白泽，符称天水，以致暴富。次不能侯门沾升斗之欢，眼有千穿，筋无一撮。次又不能长贫贱，苟免一世，以图此生，顽死为之甘心。惟有披发入山，作僧作佛，逍遥于冷风凄月之场，游戏于千里万里之界，朝食葡萄，夕采苦菜。傥或懈怠，委颠骨于虎狼，饱骸骨于貔鼠，灵气上下，从云风聚散，或在琼苑，或在阆宫，望故邦族姓若云屯。然有时仙缘未净，谪坠凡界胎中，想生来必复懊恨，如今日作老秀才时也。言念及此，为之忾然。

再寄方八公书

甲顿首。向接手书，自秋至今，已垂冬矣。橙橘将悬，寒梅若发，光景日鲜丽，自叹贫贱人，易凋易老耳。半夜闻鸡，不知何志，天泥界分，亦不知此中果有何物主持其侧否？不得已再申旧好，建立旗鼓，以雪前冤。非欲表异殊尤，私翔杰秀，以号召于众，闭门造车，聊观合辙。不比一切少年作无用之浪名，以播弄里耳辈。恬不知耻，已属有量，况又从而表著名声，吾八公以为果何等也？近日床头，何所选述，要当托根深细，净息微渺，然后进而求于古人，自必不远。顷者学士家口称弓矢，号曰习射。依古制统有二义：一以观德，一以著威。今儒者读数首滥时文，必无德可观，此一也。流人聚哨，以巨亿万计，武臣将帅，无可如何，乃欲以文士猥儒，持一矢以退敌，虽三尺童子，亦知其可笑也，此二也。近见一二盛其衣服，辄称破的，而大贤圣人云云，便安置舛谬，真汉儒所云，无廉耻之大也。未知有识之士，亦见到此否？令兄章弢 及林子将，近况何似？灯影酒席之下，恋恋有故人之思，何日共乘车过我乎？寒风凄恻，日夜相怀，明河在天，增我愁气。

与周无闻

聪明聋聩，志气崩颓，身且多病，越离外郡。如猛虎出山，虽一啸能致风雨，然终为牛犬笑也。

方錝 章弢 ，莆田人，《红琉璃》。

寄永阳黄维乙书

一宵奇兴，逢逢隆隆，凌霜渡雪，脚迹了不可收。小童不能从，仆盖造其最𪩘寂寞者，移时而追及之，询其步则已廿余里，为所居山之东脊尽处，而杜鹃已报夜分矣。小月微茫，深寒心肺，人境杳然。已乃随月下半山，得老石，四面松杉周之，旁楸下绕，隙不见月。碧色铿声，可扪可歌，齿小休咯咯，不觉于于睡去。非见非闻，毵稠有句，俄为松涛搏起。徘徊东白，寻梦不可了。

林简　于山，莆田人。《房江集》。

寄周无声

病居无事，拟建一塔，舍于东山之阿，广可容数十人，高惟与松树并。秋冬之交，见山鸟往来不绝，颇称佳致。贫未能也。

又

承教，台驾即入漳矣。仆当附一札，致黄可远先生。仆尚欠清源、巢云二诗，到清源万无浪笔，形吾短也。

又

泉中陈石丈，简之故人，亦天下士也。近刻有《定山》《霞圃》《紫塔》三集，《紫塔》不甚佳，独《定山》《霞圃》所载，皆记杜牧之不及也，往当求之。

又

佳诗及诸集既不肯刻矣，索仆弁言胡为乎？承命，仆敢不勉，但仆尝忆客岁序刘后村诗时，三易稿，几不能存，岂非江溪见海而退乎？笑笑。

又

别后无佳事，唯编次《古今人表》一书，可千余卷，安顿次第，与班兰台相去不多。独于魏武帝一人，尚费斟酌。考亭云：魏武“名世奸雄”四字，自是千载定评。然仆终爱之，不忍与司马昭诸子争雄也。

又

《逸周书》是千古庸书，胡天下文人争为怪异？盖繇中间讹字甚多，读者不能以句，遂目以为奇书。如使得阅郭景纯《海上篇》，不知当若何惊喜也。甚矣，儒生之寡闻。

又

古诗十九章，惟兄裁定，并为我草数言于前。但道仆是偶然成者，非慕乎古人，而刻刻乎十九首也。杜子美作《秋兴》偶然八首，后之怀秋者，不敢为七。仆深忧之。但恐子美见之，当亦忧如我等也。

周闻　无声，莆田人。《白湖集》。

复许又米书

闻自开春三日暴寒，在死法中，自正月二十三日至二月十三日，不省人事。天外归魂，则见老母摩足，妻子饮泣，宾戚纷纭，为吾后事。黄冠巫咸奏鼓，骇骇，于时身佩符图，更饱桃茢，耳盈咒颂，载鬼十车。自此人理已无，岂大丈夫之面目乎？不觉失笑，令屏去。虽气急镗镗，心明口短，以手指妻子曰：取纸笔来。吾尚能书，以老亲后事属伯氏，文章后事属又米。不料生理垂残，回光复续，日渐一日，毒气迸发。医者咸云，风入经络，决排无路，亦其理然耳。内辅参苓，外附丹石，痛入心脾，展转反侧。喂汤啖粥，如食疾孩。甫闻新蜩，载离床褥，自谓庶几免矣。而肺气不平，如闻河决，守口有笙竽之声，开口见珠玉之滥。眼中滚滚，花在雾中；耳畔洋洋，人立涛里。时当袭葛，独曳重衾，两足夜分，非人不暖，牢骚荒舛，喜怒不恒。悲夫！齿发苕华，居然有为之日也。而精神骨法，已成老翁，尚何望显亲成名，不负盛世者乎？

张壬则　督大，长泰人。

复王谷子书

唐宋去且千岁矣。磨蝎为退之、子瞻患苦，苦将终身。今又以其患苦，患苦后人，人之得之，纵无庸庸福，亦必有赫赫名。然骨弱者口哑而啖堇，骨强者双足走千万世，磨蝎虽狠，不及追矣。仆古袜线也，儡之索，蓬转于场；马之汗，雨洒于路。疑其祟由磨蝎，然私心犹以为非，其骨可以植而起也。足下拨云翳，眷不少衰，而信安徐令公，至为逢掖倒屣。今何时，顾有中郎倾王粲乎？仆常妄语：才人者，天地以为筋骨也；才人之文章，天地以为气血也。杀运开而兵燹起，金石彝鼎，化为灰烬，高台曲池，倾为平壤，而经史载籍，下至稗官杂说，罔有不传。搢绅先生忠死，孝死，盗死；独文章之士颠连江海，织屦吹箫，变姓名，易服色，未尝或死：天之自爱其气血筋骨何如哉！故心魂方魇，文将悟之，鼻息方齆，文将通之，强欲灭之，安得而灭之！徐令公，智者，可与道也。仆命不犹，长守寂寂。仲华笑人，恬不知愧，尝欲赍具负书于贵人之门，而阍者恒鬼蝄伍伯之徒，锋距厉于太行之獶。叶公徒好画龙，天下士将自处于怪物，往往裂刺废归。昔何元静赍绫文数百，一日辄尽，心奇其才，然实不敢效之。夫饵于海者，丧鲸鼍之伟，而获鲖贪鱎躁，则怒而弃其纶。有信天翁焉，立于海㵝 ，鱼前则嗛之，不然，未尝骫骳以实其口。呜呼！不妄动至静也，不求天至强也。是鸟也，安可笼哉！

朱泰祯　冯仲，莆田人。

报曾长修书

读近日作，取裁江左，至劲洁流逸，仍不失汉家风，乃为善之。手教纚纚 ，论文章之沿流，指群萃之得失，人无遁貌，各见其心。下里杓人，幸膺大训，西北不昼之地，顿扬四照之华矣。当今之士，实质既衰，繁文用炽，柔筋脆骨，剽窃子史，猥以施嫱之姿，而蒙方相之服。市井纤儿，竞相駴托，及其褫去，依然妇人。诗曰：维其有之，是以似之。未之有也，又何似焉？乃一二有识者，究乱生之所由阶，遂欲焚燔子史，禁锢闻见。是犹为粱肉不可以疗病，而并弃粱肉也，岂不哀哉！窃谓作文选文，皆当以力量为主，力量之充，由于识见，识见之沉，由于存养。韩文公百代宗师也，观其言曰：吾学之二十年，非三代两汉之书不肯观，非圣贤之志不敢存。此可以观公之识养矣。是以其为文也，如捕龙蛇，搏虎豹，急与之角，而力不敢暇；发而为奏疏，则天子不敢夺；出而为辞令，则强藩不敢侮。呜呼！此岂一朝一夕之故哉！足下锐然欲起百氏之衰，奏一匡之绩，识力存养，殆为兼之。弟实瞢且馁，善病畏人，才啬自天，巧非长卿，而迟过之；速非枚皋，而拙过之。持是以当大敌则胆怯，而神不善，神不善，故文无识见，无识见，故遂无大力。斯则郑卫之曼音，而非堂庙之巨奏也。

与某同年书

某忝叨同籍，念久处隐约，无穷时素。屈指吾党声气中，夙称幽燕老将，两臂能开八石弓，据鞍顾盼，而意气不衰，尚隐然有勒燕然，封狼居胥之势者，必首推年台。即昌箕、能因诸子，未足方幅，今能因既扬去，昌箕与弟雌伏。而年台乃以圣天子破奇格，收茂才异等之士，独照三百年后先史册。李赞皇所云：好马不入队行。诚哉是言也。即日东云鹤起，西县花侵，恭逢年台，凫舄初飞。彼都人士，竹马欢迎之候，某以川途修阻，缩地无术，唯延首粤岭云霞，沥酒西南相贺。敝盟弟黄季黄，敝业师之子也，厄于数奇。今季黄亦年少有俊才，家贫落落，不能治生，商贾挟策，糊其口于四方，遨游两粤间。兹因其行也，敬附数行奉讯，并为介而见之于年台，倘不以其为鄙且轻，愿进季黄而庭教之。渠非敢有私竿牍，独唯是西土人士，有延师而教其子者，幸不惜牙余及之。念敝盟弟以一片之影，越万里之云，寄如线之命脉，于弟之片纸。此何异于坠千仞之渊，非年台乌获之力，舒千寻之绠，汲引而出之，必无济矣。提挈寒生，亦年台意中事，愿少垂盼焉，即弟身沐鸿波曷啻矣。临楮神驰。

上施四明公祖书

窃闻物扃于所甘，士扃于所守，故出则为鸣鸟，处则为饿麟，岂以其珂雪之皓皓，而蒙夫温蠖之汶汶者哉！今某者，下邑之杓人也，乡党自好，大与时阔。其为文也，喜为素秋，毋为华春；宁博鬼哭，不求人嬉。是以十载辕下，与穷为期，而固守幽拙，未尝间诣郡朝。兹乃不能捡情自封，修媠出之具，猥晋而溯诚铃下，思欲一识韩荆州，羁寓丹霞，为日滋久。苏子弄锋于桂玉，冯生弹铗于车鱼，穷纪竺寒，叹河清之难俟，岂不悲哉！孔融守北海时，志士邓子然告困，融曰：吾安得爱斯釜庾，以伤烈士之心。夫三子者，所求同而所得异。由此观之，士安有穷遇之命，不悬于天，而悬于君侯。寒谷之律可回，鲁阳之戈可返，云寸而合，泽尺而下矣。刘勰云：秦女嫁晋，从文衣之媵，晋人贵媵而贱女；楚珠鬻郑，为薰桂之椟，郑人买椟而还珠：孰为媵且椟哉！不肖即为秦女楚珠，亦何怨也，唯君侯垂察焉。

方拱乾　坦庵，桐城人。

与陈伯玑

久不得伯玑消息，读近诗，仿佛其八九，终耿耿也。古人交之深浅，学问之增损，率于诗中见之，盖其寄托者静而专耳。《辞墓》诸作，真恺宛厚，已踞上乘。向曾以痛之一字，告兄如此，则痛矣。应酬作亦堪压倒时流，但未免名之一字，横据胸中耳。性情之极，应酬亦归性情，如“惠子白驴瘦，鼎湖瞻望远”，所谓左之右之，无不宜之也。吾辈究心此道，当时体会一传字，消除一名字。传之必可名也，名则未必能传，此中甚微。长安非诗地，老夫则舍此无以为生，所求年来转多，恨不得兄一面，商之解人，不可多得。每诗成，惟有自起舞，或者将来有知己，所谓不需名，而若有可传者也。仲儿亨咸，近稍长进，其使草曾见之乎？欲录近作数首呈政，但不知从何处录起。诗必阅其全，令其人经历兴会，了了纸上乃佳，所谓寄托静专者，此也。容以今年诗，全抄一本寄白门，兄向儿育辈取笑之可也。阿冻作字已长，终觉不尽。

吴山涛　岱观，歙县人，家钱塘。

致周减斋墨

未能祭墨，先为墨所醉矣。近有墨名覆面卧者，言其黑也。别归寓楼，拥袱瞪视老隃麋，作队未散，摩挲古香，又不止覆面之足以喻其黑矣。携存一丸，专以上贡，寿阳太真初人，不为六宫所妒否？笑笑！

徐延寿　存永，侯官人。《宛羽楼遗集》。

与周减斋

昔方孟旋、魏仲雪两先生同宦金陵，接引多士，是以海内名流，归之如庶禽之朝异鸟。迨仲雪奉督学之差，方先生出祖雨花台畔，时乡试届期，仲雪握孟旋之手，言弟行矣。而今岁有一名士不入棘闱，皆兄责也。方先生还署之次日，即使人大索四方士之欲应试而不能得者，务使群才无珠遗玉摈之叹。嗟乎！两先生欲造就后学若此。是以数十年来，闻风者增感，仰止者兴怀，声称何奕奕也。今之两先生，则吾师以一身系之，故四方之士，闻风仰止，不复遐追前哲，抱生不同时之慨。棘闱已迫，度遍索士之欲应试而不能得者，吾师定不后于方先生矣。

许友　有介，更名眉，字介寿，侯官人。《米友堂集》。

与周减斋先生

章候花草册，忽觅又不得，令人背热，数当迟见一日耶。容细搜以请。

又

荣木画，容再留作五日而后别。共二十四幅，当并日卧坐此中，亦须一月快游。游毕，友躬赍于赵也。

又

无翼之言，市虎之播，真堪摇天倒海。嗟乎！吾师尚有心于友耶，友骨寒心死之人矣。适家破身辱，百意俱灰，善则懒为，但恨无深竹矮茆，藏此骸骨，尚敢取罪戾当世！若不肯镌平，原心结少伯，不敢向吾师前作此骄子弟喃喃之语。师谅之！

又

吾师秋月澹面，春风扇人，不觉潦倒屏榻，抱醉而归，人生乐，屈一指矣。承惠教二诗，适从村外晚归，吹灯快读，眼光欲响。敬服！敬服！

又

陈叔度、赵十五，同乡人，复同社，死不能为之葬，真当愧绝。顷拜捧瑶函，嘉言懿事，光浮纸背。友同乡同社，人当以五福炼作珠环，百灵和为兰蕙，纪仁人君子之用心也。二翁有子而无知，于泉台风月之晨，有拱手而含笑耳。

又

斋头秋蕙，竟发一箭，自贺必有佳话，既而吾师诗文至矣。文字山水之间，真不负人也。王宰以半月方得水石，友自今日始，闭门可数十昼夜，作云烟归袖主人矣。先生真移我情耶！

又

一卷已卧游半月，每至佳地，则脱车停桡。梦寐于斯友，亦不廉矣。

又

夜来梦寐在溪云山月之间，总为诗画塞破屋子耳。病窗无事，寺茗作供，日开半卷，或能酿出一二句好诗，报答吾师，未可知也。佳笔见赠拜抱于怀，村妇无文，采种满髻山花，虽不见好，亦不见丑。敬谢！敬谢！

又

别荣老画去，如一故人远行矣，是多一相见也。纸佳极，当集诸子闭门为师，作山水花卉，十日内可报命也。野篱寒菊，必欲得佳韵，幸破闷为之。候教之心，奚啻望江瑶柱？

又

觔驽肉缓矣，当借此安车良马，故昨向师乞笔。自知若小儿见饼饵，而喜涎垂至地，便作啼索状，竟忘于礼体之宜不宜矣。巨细是友要药作小楷者，则如丑妇明镜，虽不敢相近，然亦不得不时有一照也。

又

前进别不敢言别，知先生必返白门山水之间，必来追随杖屦，故不向此中多一酸楚也。别之次日，登舟湾上，行李萧落，独处六十余日，方抵虎林。御河水涸，入闸肃闭，所历山川，一石一树，一邮一镇，沽一壶黄酒，市一筐蟹鱼，无不回想侍左右，隔灯夜话时，使人肠结鼻酸，但自起而自歇耳。抵家但余满面风尘。故乡城郭，已非向之翼然綖絙者。今则迭迭凌齿，兼以飓风之后，坊观庐舍，颓委殆尽。家人面如尘土，恸哭伤心，告诉债主凌辱，伍伯索饷，真如刀锯，刻刻受也。近来朋友亲戚，已绝往来，酒茗聚谈，竟若瑶池王母之宴，安可得耶？寒家之屋，前后左右，已分数姓。友好自居者，仅此屋十之一，主人反为客矣。每常见炊烟相乱，鸡犬声闻，一屋竟成一村。嗟乎，亦异哉！云客无一见客地，客至巷边门外立茶数语而别。盖自屋典他人，岁月未至，不能取；居他人屋，岁月已来，不得留也。遂成蜂巢蚁穴，一孔而自容，友舍云客往来外，复无至友。海鲜薪米颇贱，实无买者而贱也。一日西舍瑶柱，市上如山，鲜香明脆，三十大钱，可满筐箧。谋于家人，适家中不见朱提颜色，已十三日。既而典衣易之，饱餐五六次，稚子群来争啖曰：此何名，何以数年不得见也？则外出时，稚子皆不知有此物，家人不敢以此引其馋，亦无暇及此也。先生闻之，其信然与否？尊体千宜自重，定力如先生，自不待嘱忧患著述，今古亦有不同。并愿先生且焚研瘗笔，暂为枯木，以保雪霜，自有春来，旋荣雨露。友临启可胜瞻注。

陈允衡　伯玑，建昌人。《宝琴馆集》。

复朱遂初先生书

使乎远临，伏蒙谆示，不啻亲炙提诲，但愧衡蒙瞽，无足以当诱掖之勤。前辈著书，拘牵脱漏，老伯一言，使后学开警，感快何如！大抵《潜谷》有钩纂之功，而无生动之气；《苍厓》详于事实，而略于人材：然二书自是并垂天壤，在善读之耳。不肖鄙意妄拟，专取明事，成类略一书，以人才为主，以事实分类，使观者因事实见人才。或一人而兼数事，取其事之大者，载爵里始末，用小字注明爵里，详在某卷某卷，庶乎一人之数十事不紊，一事之数百人亦不紊也。吾学《续藏》分类不备，《献徵录》之以官分，《人物考》之以地分，俱于事实无关。即人才都晦，如治兵治河之人，即采其生平论兵论河之切要者，载之传后；文章理学之人，即采其生平论文论学之切要者，载之传后：皆以小字夹行附见，征踵事文类聚之意。而视世说语林，部头稍阔，纪录汇编，及诸见闻小史，亦俱欲采入，以志前后尚论之异同。所恨不肖衡才识暗弱，学力未到，不能奋手笔评断三百年之是非。又家贫旅泊，不能致僻书与延缮书之士。未审十年内外，粗有次第，仰求老伯裁定否？实恃总角受知，犹子及门，异于泛泛。时求指南，自非同志二三先辈，不敢言及，自取诟厉也。

张可仕　字文峙，以字行，号紫淀，江宁人。

与姚寒玉

前闻一染纸，便得白粲三十钟，仆之搔首问青天者，不可乞庾釜耶。愿请世尊所食之余，益我晨炊。“谁握麒麟笔，都乘鹦鹉车。莫将乞米帖，认作绝交书。”此豫章老友曹洞山句，附博一笑。

答龚芝翁

先生吏隐人间，心栖天上，所以颐神寄志者，诗歌也。迩来精进逾臻神化，遥思啸咏之处，天雨百宝，间错纷糅，但恨不得诸大弟子如紫淀道人者，领诸才士，而为上首梵呗咏歌，以赞诵大导师之微义。不佞弟子此道，亦不敢不以自任，倘得厕于高岑王孟之列，佐李杜而敷衍大乘，以教后世，悠悠世路，舍我其谁！先生当不以为狂妄而斥之也。

韩诗　圣秋，固庵，泾阳籍，三原人。

除夕与伯紫

病目殊甚，不能出户，但闻风雪瑟瑟耳，不知岁之已尽也。前夕饮无老家，歌吹喧呼，时方地震，坐中皆未及知，而岑寂者知之，乃叹世事，大约如此。是日又闻一友之亡，不胜哀悼。人生直如寄，非痛饮即念佛，此外无一事可为也。弟今岁无钱买肉，亦不必买，祀先只用蔬果清醑，亦不出门揖客，此戒已三十年矣。我辈念一年内何所为，轻轻弃去，转盼衰老。自己事作何打算？即儿女婚嫁，亦是百草头上露耳。到用着处都用不着，安得丈人在此一痛快言之。

黄景昉　东厓，晋江人。《瓯安馆集》。

与黄明立

顷亦刻近诗数帙。离群索居，久违绳削，里中亦复鲜以此道相质正者。冥趋狂驰，恐从此为大雅所弃，求先生鉴定，得一言使之省改。年近四十矣，修名不立，头颅如许。日披阅郑大白官赞遗集，慨然叹息，清新俊逸，故自本色，而亦微有才未尽量之感。都缘平日，因循酬应，神有所分。此公尚耳，况昉之最驽下者乎？然使昉若改从时贤，坠今吴楚诸名流派中，则亦有所不屑。惟鲍叔知我，始敢略吐其胸怀耳。

答周减斋

芬依德宇，庆衍慈闱。世外幽贞，粗获全甚母子；民间琐礼，未敢闻之君公。何期遽使之遥临，伏动风人之雅咏。伏披瑶栉，光垂琬琰之章；兼睹银钩，妙极风云之势。惟台下宏爱人之德，罔靳遗羹；乃膝前具知子之明，恒怀恤纬。重播无疆之颂，弥深不匮之思。薇省雄藩，在昔首尊岳伯；幔亭胜事，于今高宴曾孙。盖将老吾老以及人，庶几亲其亲而至善。五百里侯服，且在邦域之中；千万年春秋，永效冈陵之祝。尚图躬谢，曷任神驰。

与周减斋

东方生有云：丈夫相知，何必抚尘而游，偃伏以日数哉！谅夫于先生，虽未荆识，而庇其德宇，讽其佳吟，若有送抱推衿，默相通于形气之外者，诚不能自解也。抄有拙句数十帙，敬尘清览。目下风雅寥落，惟先生实为正宗。既不可过泗州，不谒大圣，又不肖腐心此道，颇亦有年。知己难逢，流光易谢，亦高渐离所慨念，畏约愿自出其匣中装时也。先生案牍之暇，时赐批绳，倘稍有一言几乎道，勿吝教音。一题及之，感且不朽矣。前亦有唁张林宗五诗，仗所善蒋生以进，不审可置之珠玉之侧否？奉晤未期，临楮曷胜翘跂。

宋征舆　辕文，华亭人。

与张薇葊

从兰谱中，向慕有年，幸睹光仪，殊慰饥渴。盟翁道风映世，一聆教益，尘土尽浣，那能不作天际想耶？拜读大著，“冰心玉骨，觉暗香浮动”之句，尚落模拟；得名作而梅花之情性尽出，一卷冰雪诗，避俗常自携，敬珍之笥中，朝夕讽咏，以当把晤矣。填词一道，弟尤梦梦，大约长调为难。蒙示新词，格高气老，合子瞻、鲁直而出之，自不作南宋诸公语。而盟翁欲于辛陆自置一席，得毋欺我乎？弟向曾仿钟氏作词品，尚未问世，兹以匆匆理装，未遑坐松风阁上，一吐胸臆，又恐盟翁障扇割席，笑元规尘汗人耳。心痗日甚，未能搦管，大集序言，容舟次撰成，觅便寄上。

陈台孙　阶六，山阳人。《蜃舫集》。

与陶庵

山野之人，懒慢自废。睽别四载，未得图晤江干，辱我公垂念殷笃，时切远问，每接云翰，恻恻落落，不异当年握手时。读“昨梦俨然千里驾，前归亦只数行书”之句，又不禁黯然魂消也。弟以仲冬至白下，得尽读榕卮诸集，左顾右盼，如见曹刘。大雅未坠，必有英绝领袖之者，舍我公自难其人矣。我公今年正四十，少壮几何，相逢皆老，未免欣慨交心。靖公征望武夷诗，漫作长歌，聊当忭舞，语言肤率，存其意可也。弟迩益好醉，自著《楚州酒人传》，远近同学，俱有长歌相赠，得鸿篇远惠，糟邱生不朽矣。

陈焯　默公，桐城人。《涤岑集》。

与姑孰同人书

闻采石太白祠宇复新，当事者来，诧为盛举，招弟夜游，弟亦欣然欲往也。其祠旁旧有捉月台，宜乘此时别署嘉名，一洗从前之谬。盖世俗言，太白在采石，因醉泛舟，见月影俯而取之，遂至溺死。其说甚诞，不足信也。按李阳冰作《太白草堂序》云：阳冰试弦歌于当涂，公疾亟草稿若干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简，俾为序。又李华作公墓志亦云：赋临终歌而卒。然则捉月之说，正与杜子美食白酒牛炙而死者，同矣。欲以此告某君，闻其所赏新词，颇用“骑鲸仙去”为眼目，骤临鄙言，不但不从，且恐大拂其意也。殊不知太白衣宫锦泛舟，往来采石，即此一事，已足千古，骑鲸捉月之有无，于山川何损益乎？公等宜急更之，勿令后世淹雅之士，笑姑孰无人也。如何？

答王涓来

承问坚元礥 近状，弟与此君相距三百里，不知其他，但取其能饿耳。世未有不能饿而可为高士者，若使此君亦仆仆公卿间，丐盘餐裘马，自鸣得意，是子真乞威斗之宠灵，靖节希江州之肉食矣。以云遗民，年兄其许之乎？

又

国雅之选甚善，但一言奉规：宁严毋恕。近见纷纷操选政者，大约以爵位之崇卑，为篇次之多寡先后。友人潘蜀藻笑曰：此直一部有韵之缙绅便览，非诗也。仁兄主持斯道，自应特出手眼，谅不使西河沿洪家，与妙选争纸贵，骚坛良有幸矣。一笑。

范印心　正，河内人，温县籍。

都门别友

四诗字字针砭，使人读之，泪涔涔下。前二诗，烦作小楷书白箑之正面。炎途触暑，百疾待人，诵冰雪之句，念海内正人，不我遐弃如此。因用以自赦，生全之功，不在参苓下。不止借火齐木难，压多宝船而已也。

与周减斋

载奉色笑，未及快谈。闻体中小极，知薄寒中人，当已霍然矣。佳刻偶思翻阅，幸尽检以付。子公之食指动矣，毋令染指而出也。

万代尚　开来，长治人。

答林可任

先生以再来人，拈第一义，即禅即教，离有离空，非独古德面目，俨然如在。更令正法宗风，照耀天地，区区世间文字以为不朽者，何啻鸡子之祝凤响也。弟宿业深重，未能拔足，值此多故，筹画为劳，思欲一瓢笠，百念放下，随堂粥饭，作一本色道人，宁可得耶？荷蒙慈诲，示所撰述，愚鲁之资，莫窥元要。而 {酉冥} 蠡醍醐，人知悦口，便当商之群贤，倡梓流通也。仰餐法乳，微妙希有，岂是拙词所能赞诵？缘欲就正，辄草一序，惟是南车，敢忘北面。

答王伯驭

兰芬注臆，樾荫被躬，鸿翼虽稀，凤辉时览。太夫人康吉胜常，宅眷安燠多庆，祈纾内顾，无厪清神也。胡生以强仕之年，溘焉化去，孤儿盈室，少妇在帷，自非木石，能不凄然！捧读来翰，哀思逾幅。才闻鹤唳，辄吊士龙，未绝广陵，翻思叔夜。挂剑秋高，碎琴音切，以古准今，未为多逊。某于胡生，虽无十年之雅，颇有一日之知，自叹人亡，惧生家难。即为申明告诫，极力护持，亦足令孟尝息泪于雍门，季子弛哀于嬴博也。敬此裁复，以慰远怀。幸解惓惓，兼述草草。

约友人

庭月可中，壶冰入座。豆花雨歇，正宜挥麈之谭；桑落杯深，愿续弄珠之句。敢告前驺，布席扫室以俟。

罗孚尹　公，上瑕元卫人，寄迹永阳，家白门草堂桥畔，原名光玺。《箨壁稿》。

复聂能之长者第二书

献岁融和，注望仙凫，翩然而集。南郭之芳游未远，低徊香阜筠松；北山之往事可追，仿佛辟雍钟鼓。相期圆泽，三生石上无生；再晤参寥，新梦泉边作梦。念携手之一豁，感分背之无悰。谨下榻，扫门以俟。

袁子令　箨庵，长洲人。《音室稿》。

与安公

公询老夫近况耶？昨题斋中一联曰：佛云不可说，不可说；子曰如之何，如之何。老夫近况，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