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列表
- 林兰香丛语
- 第一回 录勋旧瞒照蒙恩 弹甲科祖圭获咎
- 第二回 叩彤廷信义全朋 览副奏抒诚爱妇
- 第三回 茅御史摘奸成案 林夫人相婿结婚
- 第四回 三夫人前厅论婿 二小姐密室谈情
- 第五回 说火灾木氏知因 误药性燕媛抱恙
- 第六回 耿存忠痛哭燕玉 任自立急呈香儿
- 第七回 思旧侣爱娘题壁 和新诗梦姐遗簪
- 第八回 全司礼奏赦梦卿 茅指挥媒说宣爱
- 第九回 话病源胡医荐友 弄幻术叶道摄魂
- 第十回 平彩云因思致梦 茅大刚为色伤生
- 第十一回 全节义甘为侧室 感情怀拟结同心
- 第十二回 老鳏夫妄思继娶 瞎婆子滥引联婚
- 第十三回 任香儿被底谗言 宣爱娘花间丽句
- 第十四回 激义侠一夫独往 适心意三女同归
- 第十五回 燕梦卿让居别院 林云屏承理家私
- 第十六回 聆游歌良朋劝友 宴夜饮淑女规夫
- 第十七回 三公子大闹勾阑 二秀才浪游灯市
- 第十八回 中和日助款良朋 寒食节怜伤孝女
- 第十九回 刑部郎执法如山 任氏女出言似蜜
- 第二十回 聪慧姿一姝独擅 风流事五美同欢
- 第二十一回 水成疾海氏能医 药未投爱娘解病
- 第二十二回 泗国公病中遗语 杨安人梦后劝言
- 第二十三回 宣爱娘赌诗博趣 燕梦卿书扇留疑
- 第二十四回 全司礼进言秉正 茅都堂立议怀私
- 第二十五回 金匮伤胎倾彩艾 玉池炼汞蛊童观
- 第二十六回 彩云一日几般妆 耿服三秋无限恨
- 第二十七回 贝锦箕芳双入室 青裳丹棘两同归
- 第二十八回 半老佳人学密约 双盲才子赴幽期
- 第二十九回 彩萧报愤泄谗言 宣喜抒情传笑语
- 第三十回 蛊婢淫鬟彰秽恶 良姊义妹话幽微
- 第三十一回 居别院香儿擅宠 理家私平氏希权
- 第三十二回 温柔乡里疏良朋 冷淡场中显淑女
- 第三十三回 奋功名冑子从戎 争节志文人讲武
- 第三十四回 婚孤儿良友为媒 写遗肖情人作伴
- 第三十五回 季子章转战三关 燕梦卿重惊旧兆
- 第三十六回 三尺剑借成功业 一封书寄断心情
- 第三十七回 情侍密语畅兰闰 倩女幽魂惊虎帐
- 第三十八回 孟元帅力荐良臣 康诰命痛思淑女
- 第三十九回 宣爱娘爱钟幼子 燕梦卿梦慰慈亲
- 第四十回 老司礼祭设一坛 众仆人哭分三奠
- 第四十一回 遇蛊毒萧推彩艾 觅邪术观唆童蒙
- 第四十二回 彩云借物取新欢 瞒照观容添旧恨
- 第四十三回 抚幼子继居侧室 承先人再结同心
- 第四十四回 偷鞋才子识原鞋 觅扇佳人得旧扇
- 第四十五回 俏丫鬟挥剑驱邪 贤侍女弹琴解愤
- 第四十六回 访蓬户良友雄谈 侍翠帷淑姬丽语
- 第四十七回 逞前技谋移东所 思旧患出继伯家
- 第四十八回 旧朋感义结新亲 小妾叨恩成大妇
- 第四十九回 泗国府成遗爱府 九臯亭作冷心亭
- 第五十回 三女观容赋悼亡 众鬟斗物征留爱
- 第五十一回 才子情深真才子 佳人义重果佳人
- 第五十二回 凶医蛊婢败奸谋 贼道淫僧遭恶报
- 第五十三回 宝剑瑶琴归旧主 花簪诗扇获新评
- 第五十四回 水深火热病萧郎 梦想魂思逢倩女
- 第五十五回 不用流连思往事 且将风雅继当年
- 第五十六回 弟兄郎舅大登科 父子夫妻同贵显
- 第五十七回 守贞义重三姊妹 分产情联四弟兄
- 第五十八回 祭中元春畹伤生 悲重九云屏谢世
- 第五十九回 识火攻永镇海疆 解梦事双归林下
- 第六十回 春畹贻簪深诫子 伯宣试剑勇勤王
- 第六十一回 丹棘青裳思旧主 性澜情圃上新坟
- 第六十二回 后苑喜邀群士子 前庭情话老佳人
- 第六十三回 缇萦再见演梨园 金谷重悲弹瞽女
- 第六十四回 养正焚修隆一祠 伯宣梦警邯郸道
『林兰香』第二十三回 宣爱娘赌诗博趣 燕梦卿书扇留疑
- 本章共 2.93 千字
- 最后修改于 2022-07-07
绮思艳句自然生,未必闺阁果有情。
天上云和才泄漏,世间从此忆双成。
却说耿忻病势行轻行重,已到五月下旬。康、荆、合三妇人轮流去与棠夫人作伴,耿朗亦常过宿。云屏五人,已更换数次矣。这日二十七日,乃云屏侍看日期。剩了梦卿、爱娘、香儿、彩云在家,午间极热。爱娘绾着矮矮的清水髻,插一枝白玉簪。亮鄃衫薄罗裙,拉了梦卿香儿去看彩云。梦卿手摇团扇,香儿手帕内包着一堆小冰块儿,来到西厢,不见动静。屋内悄悄,只有汀烟扶在小鱼缸前盹睡,胸前钮扣半开,露出雪白的嫩肉,衬着鲜红的抹胸。爱娘道:“这妮子好大胆,不怕被人偷去,不要吓醒他。”一直走过穿廊,来到看山楼东窗下,亦不见动静,只有架上鹦鹉让客。三人进了楼,见彩云斜靠在一张大椅上,一支脚蹬着脚凳,一支脚曲在椅子上。一上一下,裙子遮不严,露出中衣。袖子揎的太高,镯子垂在腕边,两条膀膊,白森森、细条条、肉腻腻,似不可着手。鼻凹鬓角,汗珠儿都含着香气。爱娘笑道:“好多情致,我见亦爱,何况那人!”因用手将蹬凳子的那一支脚亦望椅子上一拾,恰好两腿如箕,中衣掐成一个兜子。香儿将那小冰块儿乱洒了一怀。彩云惊醒,只道耿朗作恶。看时却是梦卿、爱娘、香儿三人,一边笑一边收拾碎冰。梦卿笑道:“幸这冰块儿都在身上,若在中衣内如何区处?”香儿道:“区处区处,抱着屁股。”于是四个人一齐好笑。彩云道:“这都是三娘干的,应该罚他。”梦卿道:“如何样罚?彩云道:“三娘最爱作诗,定下题目,立成四首,不许更改一字。”梦卿道:“甚么题目?”彩云道:“我归宁时,见村居郊游之乐,拟作人名药名体二首,未能写全,又有旧稿上一字至七字体,春秋征妇怨各一首,亦未成篇,今日一并罚了三娘。”梦卿道:“以诗为戏,大是韵事。有趣有趣!”彩云因向爱娘道:“如何!二娘都说有趣,这诗不容不作矣。”爱娘道:“我作,二娘替写。”彩云道:“二娘休替更改。”此时汀烟、渚霞都来,铺纸的铺纸,研墨的研墨。
梦卿先在一小笺上写了“村居”二字,彩云道:“此用人名,体要五言绝句。”爱娘想了一想,念道:小庄周绿水,夏半菰蒲多。五柳浑青处,援琴高作歌。
梦卿写完,恰好庄周、夏半、柳浑、琴高是四个人名。梦卿又在一块纸上先写了“郊游”二字,彩云道:“此用药名,体要七言律。”爱娘又想了一会,方念道: 葱青黛色四围圜,鸾凤仙乡咫尺间。
古木通风看夭矫,新泽泻涨听潺盢
怡心藜藿香堪食,助鬓黄红花斗颜。
日夕当归情转切,流连翘首不知还。
梦卿又写完,恰好青黛、凤仙、木通、泽泻、藿香、红花、当归、连翘是八味药名。梦卿复又在一片纸上写了“征妇怨”三字,彩云道:“此即用『春秋』二字为韵。”爱娘又曲着玉指,漫漫念道:
春春,添兴怆神。悲去日,忆征人。戍楼万里,驿路千旬。对月陪孤影,移花护病身。梦是黄云白草,妆庸绿黛青颦。几回漫把鱼书展,酒不伤多懒入唇。
秋秋,绿淡红浮。肠已断,恨无休。风寒毳帐,露冷兜鍪。刀尺程催急,腰支壮健否?欲寄闺中旧约,恐招塞外新愁。画阁何时闻露布,征衣不日解吴钩。梦卿又复写完,香儿此时虽未能十分明白,却也解释得一二。彩云看毕,拍手道:“妙妙!虽得三娘如此敏疾,今日罚得着也。”因教汀烟用冰水浸凉了一盘白巴达杏来,四人同用。是时彩癗、彩菽、彩葑、红雨一齐来寻渚霞。彩云道:“正好今日俱都无事,你们何不唱几个词儿,给三娘谢作诗之劳?三娘自有赏赐。”彩癗道:“我不要甚么物件,只求三娘作首诗,亦求二娘写一写。”彩云道:“这却不难。”彩癗乃轻回杨柳,漫启樱桃,低声唱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彩云道:“唱得好!不用丝竹,益显歌喉,胜却白家樊素矣。”爱娘道:“五人内惟彩癗唱的最好,只是这一首词止当得求我作诗,若求二娘写字,还须再唱一个来。”彩癗因又唱道: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脚绣牀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爱娘道:“益发唱得妙绝,只是先唱的分明是说四娘,后唱的分明是说五娘。竟求五娘作诗,四娘写字为是。”香儿道:“五娘的诗与三娘的诗,我不知谁好。但我的字如何替得二娘?”爱娘道:“字便是二娘替你写,难道诗我亦白替五娘作不成?”香儿道:“你们姐妹如何也分彼此?”爱娘笑道:“正是。若说姐妹,则五娘替我的去处甚多,早间替姐姐陪姐夫言言笑笑,晚间替姐姐陪姐夫雨雨云云,岂不值一首歪诗?”彩云听了,手拍着爱娘的肩膀道:“当着二娘,只顾报功,这是教二娘替你作诗的意思,只怕二娘不允。”爱娘道:“自然不允。你既私通了三姐夫,又去私通二姐夫。你看二姐姐可象你三姐姐爽快豁达么?”香儿道:“既是当替,三娘就作。”爱娘道:“这番我替了他,早晚间好教他常替我。”因命汀烟研墨,彩癗便将一柄湘竹白绫折迭扇铺在梦卿面前,梦卿执笔在手,爱娘才待要念,彩云道:“二娘书法风流婉丽,如美女簪花,见之可爱。其实有筋有骨,又如利金百炼,不可屈挠。秋间我将这楼上作为静室,必须二娘写一副字,或箴或铭,一则有益心身,二则可以临摹,不知何如?”爱娘道:“甚好。恭喜燕先生又收了一位门生,恰好一个姓任,一个姓平。任字借作倚任之任,平字借作凭依之凭。俗语云,若要会,须得与师傅睡。你两人以后任凭燕先生可也。”
三人听毕,都不觉好笑。香儿道:“闺阁中善书者亦传名否?”爱娘道:“如汉之皇甫规妻马夫人,晋之羊衡母蔡夫人,李矩妻卫夫人,庾亮妻荀夫人,郄?妻傅夫人,王羲之妻郄夫人,王凝之妻谢夫人。北齐之魏夫人,元之管夫人。都皆善书,都皆传名。若二娘再纂习精专,将来也要称明之耿某妻燕夫人了。”梦卿道:“耍笑足了,有诗念来罢。莫非作不出,故意俄延时刻?”爱娘道:“为甚作不出?”因随口念道:西楼小月片云浮,梦卿停笔道:“此句似谁的旧作?如何雷同?”爱娘道:“诗人意见相同处甚多,一句半句,不算雷同,但写不妨。”
梦卿因照依写下,爱娘又念道:碎竹横窗疏影柔。凄枕孤帏寒醒梦,鸡声几处促更筹。梦卿写完又说道:“不但前一句现成,这后三句也有些来历。”彩云乃大笑道:“好不知羞,硬将我的夜月回文诗偷来作为己物,可笑可笑!”香儿道:“三娘原来是积年老贼,不是大伯父,早被耀武营锁拿了去。”彩云将扇子看了一回,递给彩癗道:“造化,你这一柄写的甚好,千万不可破损遗失。”彩癗欢欢喜喜接扇而退。时已日色平西,远山云起,凉风徐来,四人都移在穿廊边。鼎儿、养氏将晚饭送来用毕,香儿道:“大伯母家侍女仆妇仅足使令,但与你我不甚相熟。有时屡叫不应,有时一呼百诺。若莫我们一日带一个去的方便。”正说间,云屏回家四人迎出西厢。云屏便也到看山楼下,脱去外衣,乘凉露坐。因说道:“今日大伯母说,家内人多,斯靠服事,你我不甚得力。且丫头们将来也是要分散的,莫若先分几个,可以随去随来。今日我得了一个半大的,今年十七岁,名叫蓁蓁,因他要将衣裳鞋脚整理了再来,故未曾带回。三娘是个年龄最大的,今年十七岁,名叫怡怡。四娘的也是十六岁,名叫芊芊。
五娘的也是十六岁,名叫轻轻。只有二娘的最小才十四岁,名叫猗猗,都生得好。”四人听得,各自欢喜。只因这一来有分教:台岳桃源,流露出一番情致。瓜田李下,免不了无限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