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记聂不清

[近现代] 聂绀弩

偶敲料子作琴声，
满口柴胡聂不清。
西楚霸王贵州死，
南宁地主蟒蛇生。
三千天下家门谱，
八百山东子弟兵。
扪虱纵横群侧耳，
隔窗行政亦偷听。

最后修改于2025-10-12

杂感四首其二

年来百废一齐修，搅海翻江动九州。宫室衣冠卑古制，语言文字仿欧洲。武灵胡服饶雄略，商鞅奇才策壮猷。旋转乾坤诚有济，侏离左衽亦何羞。

一自新章出禁闱，中原文武道全非。郊庠上座张黄口，戈盾连营换黑衣。万姓髓乾还血尽，诸公脑满又肠肥。由来成败无心计，但祝累累捆载归。

朱丝绳直素冰凉，枘凿方圆好自量。苏轼肯阿王介甫，贾生空遇汉文皇。饱经浮世沧桑变，拼老馀生翰墨场。不是数椽先业在，山深林密早潜藏。

然眉火发费筹量，燕雀嬉嬉尚处堂。十客趋承秦谬丑，半闲荒宴贾平章。吾曹富贵安如素，家国兴亡听彼苍。记否胜朝经寇乱，铁箍沉痛脑流浆。

闾阎凋瘵未全苏，衮衮诸公识也无。曲部新翻阮圆海，勾阑争祀管夷吾。铜驼会见埋荒草，绛蜡含情泻泪珠。当事何翻心暇豫，春灯影里斗摴蒲。

万众昏昏著梦魔，国奢示俭语云何。金炊玉馔千家产，峻宇雕墙五子歌。大眼胡雏终我笑，昧心官府怯谁诃。局中只辨腰缠饱，敝化浇风孰管他。

花天酒地广场开，会见群商载宝来。在昔居民安井里，于今官府起楼台。鸾刀缕切朝传膳，蜡烛千行夜举杯。醉死梦生人不醒，旁观何用泪盈腮。

菲材如我合无成，敢向苍苍诉不平。生世危滩经九节，传家破砚等连城。瓦全已是邀天幸，锋钝何堪与世争。解得古人消遣法，甘心澹泊了馀生。

骗局垂成一掷输，恢恢天网信非诬。当场不著白纱帽，失计难凭金匮符。侯景可能浮海去，巨君合受渐台诛。含情细问黄皇主，还嫁炎刘帝子无。

才闻劝进共输诚，忽地联军倡北征。向背靡常人负汝，忠奸异代我怜卿。砀山建节君恩重，郿坞藏金贼计横。鬼语夜台公路泣，祖孙同志竟无成。

居摄何如径即真，妄思裕后昧前因。化家为国端由尔，引火焚身莫怨人。自丧心肝忘祖祢，谁同僭窃论君臣。重洋幸有逋逃薮，未必天风送海轮。

磊落胡雏论自公，欺人孤寡不英雄。可堪得寸翻思尺，果是无初鲜有终。虎节金章恩正溥，蛙声紫色事全空。崭新殿阁难消受，枉费经营土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