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王氏墓碣寄子敬淀山湖上

[明代] 归有光

少小慕节义，
沟壑诚所安。
檃括游燕都，
侯王不可干。
甘从渭滨叟，
垂老尚投竿。
于世无一能，
性颇好词翰。
王子钦姊节，
兴言涕汍澜。
两髦尚如见，
廿年骨已寒。
丐余书贞石，
庶几垂不刊。
吾书复自读，
亦能清肺肝。
一扫齐、
梁习，
谅可追孟、
韩。

最后修改于2025-09-28

夜意

如豆煤灯四照微，兽嗥虫语动蓬扉。沉思往事唯枯坐，默咏雄词欲奋飞。杨意未逢徒自惜，梁鸿已窜不须归。皇天隆物无均与，祇许流萤放焰辉。

无须自愧责偷生，但借琼山养性情。萦径迢遥随屈曲，乱峰错落自峥嵘。藤悬崖壁开花灿，泉渍苔岩滴水清。狂气来时忽长啸，四围虚谷共争鸣。

赤足泥巴田舍儿，蛮乡野俗少规仪。叩门随处乞椰汁，上树多番摘荔枝。解意何拘宾主礼，直言如听圣贤辞。村醪瓜豆同君醉，相送叮咛订后期。

访旧行寻石壁峰，临岐问路牧羊童。即从侧径迂岩腹，便绕高岗见树丛。椰子桄榔溪水畔，蓬庐蔬圃竹桥东。香茅半亩傍篱落，木槿数枝花正红。

群山寂峙月初弓，林下清溪来快风。暗里绿光知走兽，耳边细语识幽虫。迁臣但惧穷荒瘴，逸士偏怜水草葱。特爱良宵天地静，啸歌时忆陆龟蒙。

闲来最爱向峰巅，去索油盐酱醋钱。云树苍岩寻杜仲，荆围棘垒觅黄莲。每从危崠穿岚雾，又越寒溪溅涧泉。汗血斑斑无恼悔，此心已属自悠然。

矜庄稳步态悠然，忽展霜翎向昊天。声越清霄嘹旭日，志求幽逸觅松泉。合充和靖应门子，烦做卫公随驾仙。骨格天成谁不赞，诗人画匠作连篇。

初生已带老来皴，立志缩头辞俗尘。食谢贪饕能忍腹，名夸灵测待捐身。何端赤县讥为秽，翻合扶桑敬若神。毁誉从来奚在意，不争不忿近乎仁。

何年海客到琼州，便扎深根未转头。志在凌云凭正直，心无旁睨不横抽。瑾瑜满腹难藏瑕，澄洁一腔忘所求。纵使飙风掀地至，岿然难撼具刚柔。

翻峦越壑转迟疑，歧路纵横无处宜。荆棘挽衣常作弄，勾藤拦径故相欺。试随涧水觅分径，复上峰巅辨四垂。忽见暝烟连远火，困肢再窜早忘疲。

沐浴饮烹皆矿泉，珍肴野味不花钱。逛山逛水开门至，观竹观花就舍前。且牧黄牛青蔚处，还依白石黑甜眠。俗夫未识个中乐，却为逢人说可怜。

天生林壑诚佳景，万物欣欣各自蕃。抱石老榕伸百足，凌云秀竹舞千幡。细流澄澈鱼虾动，软草纤绵鹿兔奔。潦倒南来翻不赖，诚知天意属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