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闻说弃如敝履，
我自百家求子。
破到万缠纱，
对我吱吱能喜。
藤椅，
藤椅，
扶我倦时清寐。
我为读书贫洗，
一室馀君相倚。
尘掩似吾颜，
隔板曲如吾背。
嗟你，
嗟你，
也受主人书累。
工作锁馀如畜，
长日世枷尘戮。
汝尚作帮凶，
滴答夜间连续。
残酷，
残酷，
搅我梦中微福。
聚则铁锥在袖，
散则墨腾千亩。
擅者或能之，
在我一痕难走。
唯有，
唯有，
篆我额中三皱。
兄长让毛锥夺，
汝是外洋来舶。
兄可逸而柔，
汝必硬而硗确。
同错，
同错，
在我手中落拓。
世界赖君以躲，
一盏酹君惭我。
汝主记心差，
踢汝万回残破。
无祸，
无祸，
贼至骂余穷大。
窗有后前之别，
前闭以逃尘聒；毋怪主人偏，
后却累年开揭。
崖凸，
崖凸，
孤树媚余摇拽。
家室一间抽匮，
游者寄身蛛鼯。
点将合乌鸢，
列阵去征烟虏。
烦数，
烦数，
老闆眉斜目竖。
汝亦瘦如饿虱，
汝亦无新伴客。
冬雪夏骄阳，
缝绽六年洗白。
相惜，
相惜，
逼汝亦难退役。
微步可生尘物，
我亦得其双八。
唐突美人心，
其四杂然鳏只。
垢叠，
垢叠，
寿必似吾夭折。
我已削然如树，
那得馀粮供汝？
我忍若饥乌，
汝竟唇如饿虎。
微步，
微步，
释担万人争驻。
甚矣汝真衰矣，
百战廉颇未已。
用舍暂时间，
斗饭尚存机会。
功伟，
功伟，
破我胸中块垒。
得汝只三蕉叶，
麾汝神形相裂。
对汝两眸青，
恨汝腹空囊屹。
钱竭，
钱竭，
摇汝万回千叠。
我亦惧君奇毒，
却喜君之蜕服。
决不首攻人，
尤可脱胎换骨。
祈祝，
祈祝，
必赶俗人出屋。
原有桶盆两个，
孑孑遗君独卧。
用亦不多时，
脸面何与于我？
无唾，
无唾，
功在酒阑受过。
我屋奇蒿密密，
纸积高人过尺。
偶有可人来，
知我隐于其腋。
迎客，
迎客，
免却匆匆倒屐。
心面长如冰窖，
酒与苔眉并烤。
似竹有人歌，
坐我竹中长啸。
鸡叫，
鸡叫，
我亦牛吽袅袅。
无竹能令人俗，
无此我肠漉漉。
竹可在胸中，
自有高怀如沐。
空腹，
空腹，
便有瘦难扶竹。
蠢蠢夜来吾动，
大半白天相奉。
一席维冬夏，
自爱寒如冷冢。
温梦，
温梦，
是我平生隐痛。
四廓奶然如女，
二目浊然如鼠。
前梦积如山，
此世浑如偶住。
无据，
无据，
昧人而精鬼语。
于物于人咏讫，
剩有空空四壁。
壁本匪吾私，
幸我以之名室。
沉默，
沉默，
伴我年年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