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颂八十五首

二千年前，
我不如你。
二千年后，
你不如我。
看看，
冷处与你著把火。
横一丈，
竖十尺。
明眼衲僧，
近傍不得。
若有人向这里转得身吐得气，
祇园水也未到你吃。
穿人鼻孔，
换人眼睛。
都来只是这一句子，
如何见得，
题目分明。
晓花初拆露香新，
独向空山冷衬云。
忽被春风轻触著，
淡红脱落乱纷纷。
花间蝶舞，
柳上莺啼。
瞿昙未晓，
达磨犹迷。
分付丛林能事汉，
临机一一好提撕。
落赖家风彼此知，
粗茶淡饭暂相依。
弟兄毕竟难同活，
不免分头各自为。
四月八，
生悉达，
天上人间闹聒聒。
老韶阳，
要打杀，
争似祇园舀水蓦头泼。
阿呵呵，
虽是死蛇，
会弄也活。
禅禅，
断贯索左穿右穿。
道道，
生苕帚横扫竖扫。
天自高，
地自厚。
一一不是单，
三三亦非九。
唯爱部渎山前丘大翁，
见人长揖高叉手。
前半夏已去，
新事不添。
后半夏未来，
旧事不减。
而今新也旧也，
拈向一边。
布袋打开，
拄杖拈起。
去也由你，
住也由你。
灵山话月，
曹溪指月。
检点将来，
只得半橛。
团团离海峤，
渐渐出云衢。
此夜一轮满，
清光何处无。
一夏九十日，
今朝事已周。
寒山逢拾得，
把手话来由。
且道话个什么，
梨出青州，
枣出郑州。
面面相对，
心心相知。
人情若好，
吃水也肥。
沙鸥尽日戏江滨，
几度浮来几度沈。
渔笛一声惊起去，
依前飞下碧波心。
躘踵几只牯牛，
总在瑞峰过夏。
有心卧月眠云，
无意牵犁拽耙。
溪东溪西，
岭上岭下。
饮水自饮水，
吃草自吃草，
第一不得犯人苗稼。
来住瑞峰，
去住瑞岩。
未操雪曲，
且打乡谈，
天上人间一十三。
昔年出此门去，
步步踏著。
今日入此门来，
头头撞著。
毕竟以何为验，
洎合道著。
内不放出，
外不放入。
眨得眼来，
铁壁铁壁。
擒虎兕，
辨龙蛇。
一句子，
绝周遮。
太白不曾登便殿，
笔头昨夜自生花。
峭峻一方，
玲珑八面。
须弥灯王，
有眼者见。
若不见，
随我脚跟转。
祇园千树秀，
净土九莲敷。
多少参玄士，
茫茫在半途。
三条椽下，
七尺单前。
有一则语，
天下衲僧做尽伎俩。
欲会会不得，
拟举举不全。
瑞岩老婆心切，
略与诸人通一线。
不容意解，
只要心传，
采石渡船。
隐隐烟村闻犬吠，
欲寻寻不见人家。
忽于桥断溪回处，
流出碧桃三四花。
圣制中，
有一诀。
上三星，
下半月。
付诸人，
须辨别。
九十日，
参教彻。
参不彻，
饮底是洋铜，
吞底是热铁。
三张白纸，
千里同风，
此是古人吃不尽底涎唾。
争如瑞岩，
将个季春极暄，
换个孟夏渐热。
那一通，
你问我，
玄关倒插无须锁。
等閒一掣掣得开，
三个老婆相对坐。
丁出丁，
楔出楔。
老赵州，
端的别。
别别，
金刚脑后三斤铁。
水泻岩前，
蛩吟砌下。
问著衲僧，
有口如哑。
百二十日，
弄真像假。
今朝突出拂子头，
净裸裸，
赤洒洒，
没可把。
秋云秋水两依依，
塞雁声声度翠微。
多向洞庭芳草岸，
楚天空阔不知归。
瑞岩老还债，
出生双耳聩。
扣道道不知，
问禅禅不会。
怕冷收帽裙，
爱凉解衣带。
上下相依不相怪，
由来彼此肚皮大。
九日重阳节，
渊明采菊时。
黄花到处有，
何止在东篱。
华山突兀耸苍穹，
坐断坤维千万峰。
潘阆骑驴山下过，
只闻啼鸟闹春风。
游鱼涧底沉浮，
幽鸟林间上下。
那堪东园刈麦，
西畴插秧新田。
小姑摘叶饲蚕，
公子扬鞭走马。
崭崭岩石，
蔚蔚松萝。
左枝右蔓，
横牵竖惹，
满地交罗。
几人遭绊倒，
反怪葛藤多。
阿呵呵，
跳不出时争柰何。
后园驴吃草，
开口见心肝。
潘阆倒骑处，
有谁能解看。
小鱼吞大鱼，
尾巴露一橛。
渔翁醉不知，
空把丝纶掣。
主人翁，
辘辘转。
有手脚，
无背面。
或向深山里敲冰钓鱼，
或向闹市中炙火摇扇。
堪笑禅和子，
长在蒲团上东讨西寻，
直是不得一回亲见。
当此自恣，
将何證验。
瑞岩今夜事不获已，
未免擘破面门开个方便。
秋风一阵晚来寒，
吹断白云三四片。
萧萧黄叶埋荒径，
霭霭浮云锁野堂。
一阵西风俱埽尽，
几根乔木倚斜阳。
转身动脚，
开口露牙。
明明是我，
的的非它。
衲僧不肯向省要处受用，
甘自区区于道途之上。
真可惜，
诚可嗟。
瑞岩老婆心切，
未免为汝指个歇处。
便请急急回首，
早早归家。
南泉卖身，
只贪小利。
道吾舞笏，
一味鬼戏。
百丈捲席，
翻成钝置。
赵州吃茶，
太煞客气。
老大隋更是没巴鼻，
僧问佛法的的意，
却道山前麦熟也未。
一夏已过了，
生涯又复然。
眉毛横眼上，
鼻孔搭唇边。
诸人若果疑情未决，
但向冷地里摸索鼻孔看。
雁山云，
台峤月。
或卷或舒，
或圆或缺。
两两三三，
朝游暮往。
袈裟角，
拄杖头，
挑底挑，
裹底裹，
不妨自怡自悦。
若到瑞岩定是打教棒折，
而今什么时节。
老姑强作少年时，
烂把宫嫱红粉施。
不管旁边人冷笑，
满头犹更插花枝。
腊月三十日，
一岁已周毕。
野老竞相呼，
把火门外立。
禅不用参，
道不用学。
放下更放下，
安乐又安乐。
自把碌砖空里掷，
必端自打自家头。
酌然自痛自难说，
自著摩挲归去休。
鲍叔眼下安眉，
赵哥口边著耳。
蓦然狭路相逢，
两个是甚面嘴。
宽用工，
急著限。
是也刬，
非也刬。
顶?忽然突出眼，
圈圈圞圞，
一似古殿里壁角落头破灯盏。
者老和尚，
元无所向。
一味麻皮头，
做出万般样。
我也无端被伊葛藤一上，
惭愧桩子倒了也。
衔怨衔恩，
含悲合笑，
烧一炷香供养。
庭前新吐一花红，
袭袭馨香醉蜜蜂。
公子见来情兴动，
倒吹玉笛弄春风。
我有一机，
觌面提持。
如击金石，
如奏埙篪，
不是知音谁共知。
小姑将彩对花缝，
半是深青半是红。
被贼一时偷去了，
浑家空自暗搥胸。
雨?寒食，
日酝清明。
三三两两，
呼唤踏青。
禅家流无处著幽情，
倒卓乌藤倚石屏，
闲听岩前杜宇一声声。
百花丛里跃鞭过，
俊逸风流有许多。
未第儒生偷眼觑，
满怀无柰旧愁何。
秋山色老，
秋树叶零。
秋云影乱，
秋水波澄。
伸手缩手，
取之不得，
开眼合眼，
视之无形。
五湖衲子，
披披搭搭，
哆哆和和。
那里秤量，
者边匹配。
瑞岩老汉却不敢与之较重较轻，
斤两分明。
村翁因事扣巫师，
祸福通肠直示伊。
获得黄金家富贵，
几多空自起狐疑。
学道参禅，
别无方便。
闹中底静里明，
静里底闹中荐。
坐断两头，
打成一片。
喜欢竖瞋拳，
烦恼呈笑面。
阿呵呵，
瑞岩与么道，
大似落汤螃蟹，
七手八脚一时露现。
心心，
拙妇穿穴针。
智智，
巫师骂土地。
道道，
矮子肩栲栳。
佛佛，
乌鸦啖腐骨。
坐底立，
立底坐。
我即你，
你即我。
毕竟烧香礼拜谁，
几成话堕。
宏施韬略，
密展谋猷。
胸中浩气，
远迈伊周，
玉炉香喷几千秋。
我此一关，
无背无向。
拟欲进前，
网在头上。
紫箫声断月初斜，
笑指蓬瀛是故家。
十二玉楼寻不见，
手攀仙鹤步烟霞。
始从鹿野苑，
终至跋提河。
于是二中间，
未尝说一字。
年年花卉竞芳时，
东风一阵成狼藉。
梨花李花白，
杏花桃花红。
的的正法眼藏，
的的古佛心宗。
灵云老几曾梦见，
道得底都是脱空。
叵耐螺江钓鱼船上翁，
丝纶倒把搅春风。
金佛不度炉，
道士念苏嚧。
木佛不度火，
嵩山打灶堕。
泥佛不度水，
钟馗嚇小鬼。
真佛屋里坐，
嗄，
赵州老汉败露了也。
你是川僧，
我是浙僧。
相逢相见，
元似不曾。
因何今日成冤憎，
不见道臭肉来蝇。
红日升兮，
慧目明而不晦。
白云吐兮，
慈容露而不遮。
林木交加兮胸题卐字，
峰峦重叠兮足蹑千花。
好个天然古释迦。
若谓今朝始诞梵王家，
苦哉佛陀耶，
苦哉佛陀耶。
送春剩欲举金樽，
客不开襟怎与论。
自饮一杯归去后，
喜逢家乐闹黄昏。
五峰影里，
双涧声中。
有大宝藏，
八面玲珑。
德山低头，
夹山点头。
俱胝竖起手指头，
玄沙?破脚指头，
都来不出山僧拄杖头。
一叶落，
天下秋。
足不履地，
头不顶天。
才识双涧，
便见双泉。
问有今古，
答无正偏。
若也未晓，
细嚼黄连。
峰头异角灵毛，
涧底锦鳞赪尾。
各各性命一条，
都在山僧手里。
今日放开线路，
也不妨自驰自骤，
自飞自鸣，
自泳自游，
自潜自跃，
又阿谁管你，
诸方密布漫天网子。
淘沙得金，
凿石得玉。
张弓得鸟，
掷钓得鱼。
门外一犬吠，
櫩前一鸟鸣。
天际半钩新月，
移影上疏棂。
忆得雪山六载，
冻不死，
饿不杀，
夜半见明星。
一从醉别画堂前，
鬓乱钗横语笑颠。
最是恼人肠肚处，
借婆裙子拜婆年。
正朝握拂，
埽荡窠窟。
左拣牛溲，
右选马勃。
竖作一团，
是甚臭鹘。
分付诸人，
洗肠换骨。
一竖一展，
一放一收。
仰山弄险，
过似岩头。
赖是随风回橹棹，
几乎翻却钓鱼舟。
窦八抽身已败赃，
偷儿曲为巧遮藏。
一家著贼犹闲事，
搅断平人几肚肠。
明珠璨璨对人倾，
是甚多年鱼眼睛。
抛撒满前收不上，
粪箕埽帚乱纵横。
烟横大野，
雁篆长空。
玉露滴开八枝九枝黄菊，
金风剪下三片两片丹枫。
吾家生涯，
虽然冷淡，
取之无禁，
用之无穷。
扫荡边尘未著劳，
折弓戏把射青霄。
满攀自觉无多力，
随手那知落一雕。
辊雪峰毬，
打禾山鼓，
露柱灯笼齐作舞。
引得老丰干，
倒跨南山虎。
圣人作，
万物睹。
将军令下闪旌旗，
胡骑纷纷顿失威。
纵有突然骁骤者，
不知身已陷重围。